那姑娘确实扎眼，一头挑染的红发在阳光下格外张扬。五哥眼珠子都快黏人家身上了：“你看看这身段，这气质，标准的波西米亚风情！知道不？就是布拉格街头那种——浪漫，狂野，又带点文艺范儿！”
我嗤笑一声：“你小子去过欧洲吗？就你这连县城都没出过几回的土鳖，还布拉格？染个红毛就是波西米亚了？”
五哥不服气地梗着脖子：“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红头发、流苏裙、大耳环，往老城墙底下一站——啧，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他正说得起劲，那姑娘突然转头冲我们一笑。
五哥顿时像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僵在座位上。我分明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转角，他嘿嘿傻笑道：“看、看见没？她刚才冲我笑了！”
“得了吧！”我嗤笑着说道，“人家那是在揽客，见个人都这么笑。”
“老菜，你这人忒没劲！算了，跟你扯这个纯属浪费唾沫星子。”五哥一甩手，转头就冲着九爷嚷嚷，“九爷，您不是要找那块破石碑吗？这都开多远了，赶紧路边找个地儿停车吧！别往前开了，就这儿，快停快停！”
九爷闻言，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吱呀”一声就扎进了路边小饭馆前的停车场。
午后的日头毒得很，停车场空荡荡的，这个饭馆里连个招呼客人的伙计都没有——估摸着不是躲在后厨打盹，就是凑在屋里搓麻将。
车刚停稳，五哥跟弹簧似的蹦了出去。他拿着手机冲我俩喊道：“我们三个分头行动！找祠堂是吧？要是打听到消息就电话联系，完事儿还在这儿碰头！”
话音还没有落，他人已经顶着白花花的日头跑出去老远，活像只闻着腥味的猫，直奔那个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姑娘的方向就冲过去了。
都说男人是荷尔蒙的奴隶，要我说，女人才是催动男人分泌荷尔蒙的动力。古往今来，喊着要征服世界的男人如过江之鲫，可谁真把世界攥在手心里了？倒是被男人“征服”的佳丽，能从长安街排到巴黎铁塔。这么看来，或许征服的胆气比征服的结果更金贵——就像五哥这厮，光是瞥见个倩影，就能迸发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来。
我和九爷对视一眼，按五哥说的，默契地分头各走向一个方向。
午后的日头晒得柏油路发烫，我沿着街边，眼睛四处搜寻着能打听消息的地方——按经验，找个闲人聚集的地方，最好是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们，他们知道得多。溜达了好半天，可这鬼地方就是没看见什么茶馆、麻将馆，街道陌生得像迷宫，热浪蒸得人影都稀罕，活像个被太阳烤蔫的蚂蚁窝。
就在我又热又没法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五哥：“喂，老菜！在哪儿呢？赶紧回来，立马出发了！”
我被他说得一愣：“出发？往哪儿出发？”
“李家的祠堂啊！地方我找着了，带路的人价钱都谈妥了！九爷马上就到下车这里，就差你了，麻溜的！”
我捏着电话有些出神——这小子不是追那穿波西米亚裙的姑娘去了吗？才多大功夫，居然连祠堂位置都摸清了，还捎带上个向导？倒是小瞧了他这股歪打正着的本事。
我喘着粗气冲回停车场时，鞋底都快被晒化的柏油粘住了。隔着车窗，看见九爷已经在驾驶座上等着，副驾还多了个陌生背影。
刚拽开后车门，安全带扣还没咔嗒响，九爷一脚油门就把车甩了出去，轮胎碾过晒软的沥青，发出黏腻的嘶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