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翁的身影如同融入风雪的幽魂般消散,留下的指示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三人心头。极北之巅,玄冰离火草,北冥玄龟……每一个词都代表着极致的危险与渺茫的机遇。
冰洞内短暂的凝滞被司马靖星率先打破。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酷寒中凝成白雾,随即被体内重新燃起的斗志蒸干。他看向气息平稳了许多、但依旧虚弱的司徒烈,沉声道:“司徒,感觉如何?”
司徒烈挣扎着坐直身体,尝试运转灵力,虽然经脉依旧滞涩刺痛,但那如同附骨之疽的侵蚀感已然消失。“殿下,毒性被压制住了,暂无大碍。只是……灵力运转不畅,恐怕……” 他脸上满是愧疚,恨自己成了拖累。
“无妨。” 吴枫辰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毒性既已压制,便无性命之忧。接下来的路,我们慢些走。” 他冰眸扫过司马靖星,“你也需要时间恢复。”
司马靖星点了点头,没有逞强。他知道,面对北冥玄龟那等传说中的存在,任何一丝状态不佳都可能是致命的。
三人在这狭小的冰洞中休整了一夜。吴枫辰在外警戒,同时不断运转功法,吸收着此地浓郁的精纯寒气,弥补消耗,并隐隐感觉自己的寒玉灵体与此地环境更加契合。司马靖星则专注于巩固那初步掌握的“冰火平衡”之道,引导着体内微弱的赤焰,在吴枫辰残留的寒气辅助下,缓慢而坚定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魂魄。司徒烈则全力对抗余毒,试图尽快恢复一丝战力。
翌日清晨,风雪稍歇。三人再次踏上征程。有了明确的目标,脚步虽然依旧沉重,却多了几分方向感。
越往北,地势越发陡峭崎岖。巨大的冰川如同凝固的瀑布,横亘在前方,冰裂缝隙深不见底,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意。空气中的玄冥寒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如同一根根冰冷的针,不断试图刺透护体灵力。若非吴枫辰时刻以自身寒气形成屏障,司马靖星和司徒烈恐怕早已被冻僵。
他们按照玄翁模糊的指引,在无尽的冰原和连绵的雪岭间艰难穿行。沿途,他们看到了被整个冰封的古老森林,巨树的枝叶还保持着生机勃勃的姿态,却已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永恒的惨白;他们也发现了不少散发着微弱灵光、却被极致寒气保护着的冰属性灵草矿石,但都非目标所在。
一连数日,除了酷寒与死寂,一无所获。
“这鬼地方,真的会有那什么离火草吗?” 司马靖星哈出一口白气,看着眼前又是一座需要翻越的、仿佛连接着天穹的巍峨冰峰,忍不住嘀咕。连续的高强度跋涉和对抗寒气,让他刚刚恢复些许的脸色又有些发白。
吴枫辰停下脚步,冰眸微微眯起,感受着周围天地间那无形流淌的寒气脉络。“玄龟沉眠之地,必是极寒中的极寒,亦是灵脉汇聚之节点。我们方向没错,只是……尚未触及核心区域。”
他忽然蹲下身,指尖轻触脚下光滑如镜的冰面,一丝极其精纯的寒气渡入。片刻后,他抬起头,指向冰峰侧翼一条极其隐蔽、被厚重冰挂遮掩的裂缝:“走这边。这里的冰层……更‘古老’,寒气流动的方向也指向那里。”
这是一种源自寒玉灵体与本能的直觉。
司马靖星和司徒烈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三人小心翼翼地钻入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冰缝。
冰缝内部蜿蜒向下,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山腹空洞,而是一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冰渊!
头顶是万年不化的玄冰穹顶,如同倒悬的冰川,无数巨大的冰棱垂落,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勉强照亮了这片空间。脚下是平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幽蓝冰湖。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冰湖对岸,那片一望无际的、如同水晶丛林般矗立的……玄冰晶簇!
那些晶簇最小的也有数人合抱粗细,高达数十丈,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态的寒气在缓缓流淌,散发出比外界浓郁十倍不止的极致寒意!这里的玄冥寒气,几乎已经化为了淡蓝色的雾气,缭绕在晶簇之间。
而在这片玄冰晶簇丛林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酷寒格格不入的……金红色光芒,在缓缓闪烁、呼吸。
玄冰离火草!
三人精神大振!终于找到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露出喜色,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洪荒太古的庞大威压,如同沉睡的巨兽打了个哈欠般,缓缓从这片冰渊的最深处苏醒,弥漫开来!
这威压并非针对他们,仅仅是自然散发,却让司徒烈瞬间脸色煞白,几乎要跪伏下去!司马靖星也是闷哼一声,周身赤焰灵力自主激发护体,才勉强站稳,赤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骇然!
就连吴枫辰,也感到周身的寒气运转微微一滞,冰眸瞬间锐利到了极致,死死盯向那威压传来的方向——玄冰晶簇丛林的最深处!
在那里,透过淡蓝色的寒雾和层层叠叠的巨大晶簇,一个模糊的、如同山岳般庞大的轮廓,若隐若现。它仿佛与这片冰渊、与这万古玄冰融为一体,每一次极其缓慢悠长的呼吸,都引动着整个冰渊的寒气随之潮起潮落。
北冥玄龟!
它甚至不需要现身,仅仅是无意识散发出的气息,便已让三人感受到了何为天壤之别,何为……绝对的力量压制!
司徒烈牙齿都有些打颤,压低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殿下……吴先生……这……我们……”
司马靖星死死盯着那点微弱的金红光芒,又看了看那山岳般的模糊轮廓,赤金眼眸中光芒剧烈闪烁,是极度渴望,也是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本能战栗。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看向吴枫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冰块脸……怎么办?硬抢……估计咱们仨加起来,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吴枫辰没有立刻回答。他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全力运转灵觉,感知着这片冰渊的一切。寒气的流动,威压的强弱变化,那玄龟呼吸的韵律,甚至那株玄冰离火草闪烁的频率……
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明悟,低声道:“玄龟在沉眠,呼吸悠长,意识沉寂。它的威压是自然散发,并非警戒。那株离火草,位于它气息笼罩的边缘,或许……并非它刻意守护之物。”
他看向司马靖星,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赌博的冷静:“机会只有一次。在它下一次悠长呼气将尽、吸气未起的那个极其短暂的间隙,它的气息会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回落。那时,你用最快的速度,只取离火草,不可多拿,不可触碰任何其他东西,拿到立刻全速退回!我为你掩护,隔绝一切可能外泄的气息和灵力波动!”
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完全依赖于吴枫辰对寒气波动的极致感知和两人绝对的信任与默契!
司马靖星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吴枫辰的意思。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沉睡的巨龙颌下取珠!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赤金眼眸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决绝:
“好!信你!”
两人不再多言,同时收敛起自身所有气息,如同化作了这冰渊中的两块寒冰,死死地盯着那深处庞大的轮廓,等待着那稍纵即逝的……唯一机会。
司徒烈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紧张地看着那如同山岳般的阴影。
冰渊内,只剩下玄龟那如同风暴酝酿般的、悠长而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