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娘那带着些许无奈和惋惜的目光,知更鸟并没有退缩。
她向前走了半步,脸上的微笑宛如和煦的春风,能轻易拂去人心头的阴霾。
“没事的,阿姨。”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我……会用手语唱歌。虽然还在学习中……但我会尽我所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些从走廊教室的窗户后探出头来、好奇打量着她们的孩子们,眼神愈发温柔。
“我相信,歌声不是只有用耳朵才能聆听的。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也一定希望能有感受歌声的机会,对吧?”
大娘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她欣慰地笑了,觉得这姑娘至少心是顶好的。
至于用手语怎么“唱”歌,她想象不出来,但也愿意相信这份美好。
众人跟着大娘穿过走廊,小识闲不住,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还伸出手在斑驳的墙壁上抹了一下,看着指尖的灰尘,她皱起了眉头。
“喂,我说,这里的建筑看着很危险啊,墙都掉渣了。要不要我给你们直接换一个?放心,带这些小东西们出去玩一趟的功夫,就能完事。”
“注意你的言辞。”
符华清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又一次精准的手刀。
“哎哟!说顺嘴了嘛,怎么老打我……”
小识捂着头,委屈地抱怨着。
大娘听着这番对话,只是善意地笑了笑。
她能听出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虽然说话不着调,但心眼也是好的。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前,门上挂着“院长办公室”的牌子。
大娘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请进。”
大娘推开门,众人鱼贯而入。
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张老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的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透过镜片看向门口的大娘,语气温和又带着一丝学究气:
“小刘啊,你怎么……诶?这几位是?”
作为这个临时大家庭的核心,林轩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主动承担起沟通的责任。
他再次露出那温和的笑容,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院长您好,冒昧打扰了。”
他先是礼貌地问候,然后清晰而诚恳地说明来意,
“是这样的,这位是我的表妹知更鸟,”
他侧身介绍了一下身边的知更鸟,
“她是一位歌者,一直很关注孩子们,特别是听障儿童的公益。她希望能有机会,为这里的孩子们唱一首歌,用手语的方式。”
他接着又看向安静的瑶,补充道:
“而这位是瑶,她……嗯,她希望能有机会收集一下孩子们的心愿,了解他们真正需要什么,我们想以此为依据,为孩子们准备一些真正有意义的礼物。”
林轩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一直跃跃欲试的小识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还有我还有我!大婶,我看你们这房子太破了,墙皮都掉了,不安全!干脆我找人给你们重新盖一个吧?保证又快又好,一天就行!”
她拍着胸脯,语气豪迈,仿佛修房子跟搭积木一样简单
听完了林轩和小识截然不同的提议,老院长非但没有露出怀疑或嘲讽的神色,反而温和地笑了起来。
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睿智与豁达。
对于知更鸟和瑶的想法,她表示理解与感激。
至于小识那“一天盖楼”的豪言壮语,她自然不可能当真,但她能感受到那份炽热而直接的善意,便也只是付之一笑,并未多言。
“我在这里,替所有的孩子们,谢过各位了。”
老院长说着,便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竟是要向他们深深鞠躬。
“哎!使不得,使不得,院长您这可折煞我们了!”
林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连忙伸手搀扶住老人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这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和心意,并不是为了求您和孩子们记我们的好才来的。”
他稳住老院长,然后将那张银行卡双手递了过去,语气诚恳,
“这是我,还有这几个女孩子们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只有四十六万,希望能帮上点忙。”
院长整个人都震了一下,扶着桌子的手微微颤抖。
自从多年前那几位企业家模样的慈善家捐了几十万后,福利院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如此大额的捐款了。
这些年,更多的是一些善良的年轻大学生,他们会来这里免费当义工,陪孩子们学习玩耍,甚至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兼职赚来的几千块钱毫不犹豫地捐出来。
每一份善意都无比珍贵,但像今天这样,一群年轻人拿出近半百万的巨款,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老院长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张薄薄的银行卡,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激动得嘴唇颤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个……小伙子,坐,快,都别站着了!小刘啊,快倒茶,给几位姑娘倒茶!”
“诶,好嘞张院长!”
一旁的大娘赶忙应声去准备。
“还没请教,各位贵姓啊?”
老院长拉着林轩的手,让他坐下,态度亲切得像是对待自家晚辈。
“不用忙活了张院长,您别客气。”
林轩连忙摆手,然后一一为她介绍,
“我免贵姓林,叫我林轩就行。这位是知更鸟,刚才介绍过了。这位是瑶,这个您叫她小识就行,这位是芙宁娜,这是符华,我姐姐,也是……我们的家长。”
当介绍到符华时,符华对着老院长微微点头,那沉静的气质和眼神,无形中便坐实了林轩口中“家长”的身份。
符华上前一步,目光温和而沉稳地看着老院长,主动开口:
“阿姨,我们对这里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希望您能跟我们说一下。”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小识就差点没憋住笑。
她凑到符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嘀咕:
“老古董,你都五万多岁了,管她叫阿姨……噗,这不超级加辈了?”
“嘶——”
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响起。
符华面色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放在身后的手却精准地拧住了小识腰间的软肉,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
对于这姐妹间的小动作,张院长并未察觉。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像是收藏一件珍宝。
“好,好。光坐着说你们也没概念,我带你们到处走走,看看我们这个家,也看看孩子们具体的情况。”
在张院长的带领下,众人离开了办公室,开始了一场对福利院的“深度巡游”。
老人家的脚步虽然不快,但每到一处,都会停下来详细地介绍。
从贴满了孩子们涂鸦画作的活动室,到虽然陈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食堂,再到摆放着为数不多却被翻阅得起了毛边的图书角。
她的言语中没有诉苦,只有对自己这个“家”最朴素的介绍。
起初,走廊里的孩子们还只是远远地、好奇地望着。
但看到平日里尊敬的张院长对这群哥哥姐姐们如此热情接待,他们的警惕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几个胆子大一些的,甚至悄悄地跟在了队伍的后面,像一群好奇的小尾巴。
途中,他们遇到了几位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无一例外,都是和张院长、刘大娘差不多年纪的阿姨。
她们看到院长带着客人,都善意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对着众人点头微笑。
那笑容里,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淳朴与善良。
瑶一直安静地跟在队伍里,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当又一位阿姨笑着为他们让开走道时,她忍不住在林轩身边用极低的声音感慨了一句:
“以心向善,不求回报。这份功德之举,已然脱俗。”
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行人来到了一片小小的操场。
张院长指着正在玩耍的几个孩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开始介绍整个福利院最核心的情况。
“我们这里啊,现在总共有五十二个孩子。”
她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怜爱与心疼,
“其中,有三十五个,都和你们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孩子一样,是听障儿童。”
这个数字让除了符华和瑶之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张院长继续说道:
“这些孩子,情况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因为先天原因,有的则是后天生病导致的。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还有一小部分,是家里实在困难、无力抚养的留守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