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轩沉浸在自我怀疑的泥潭中无法自拔时,次卧的门锁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隙,芙宁娜探出了她那顶着一头白色秀发的小脑袋。
她是真的饿坏了。
被召唤来之前,她正在享用自己亲手烹饪的晚餐——一碗刚刚煮好的通心粉。
虽然味道很差,但却是她辛劳一天的慰藉。
然而,那股奇异的能量毫无征兆地将她卷走,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这个陌生的房间,而那碗通心粉则摔在地上,洒了一地,早就凉透了。
更何况,与那个让她感到恐惧的男人同处一室,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警惕的小鹿,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尤其是紧紧盯着主卧那扇虚掩的门,确认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准备轻手轻脚地溜出来,想去厨房找点能果腹的东西。
然而,她刚一探身,目光就被门口地板上的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慕斯蛋糕,奶油洁白如雪,上面点缀着新鲜欲滴的红草莓,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
林轩太了解她了,或者说,太了解那个游戏里的“芙宁娜”了。
他知道,没有什么比一份精美的甜点更能安抚这位水之国的大明星。
果然,在看到蛋糕的那一刻,芙宁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黑夜中点亮的星辰。
但她很快又紧紧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头顶那根标志性的呆毛也跟着晃动。她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
(冷静点,芙宁娜!冷静点!那个男人那么可怕,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这漂亮的蛋糕里下毒!)
她的内心剧场瞬间开演。
一个穿着黑色小礼服、拿着三叉戟的小恶魔芙宁娜跳了出来,叉着腰,一脸笃定:(那个男人刚才那副色迷迷的表情肯定不是装的!这个蛋糕里面肯定有毒!吃了就会昏过去,然后……绝对不能吃!)
紧接着,一个头顶光环、挥舞着小翅膀的天使芙宁娜也飞了出来,温柔地反驳道:(可是,你仔细想想,那个男人好像是为了赶走那个更坏的女人,才故意装出那副样子的。他的目的似乎是保护你呀。)
小恶魔芙宁娜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可能!你看他当时的眼神,那么逼真,根本不像演的!太恶心了!绝对不能吃!)
天使芙宁娜却笑着,耐心地解释道:(哎呀,如果他真的想做那种坏事,以那个坏女人的强大力量,他们完全可以联手把你按在床上,不是吗?他根本没必要惹那个女人生气。他选择用让她厌恶的方式赶走她,这本身就说明问题了。相信我,你不是很饿很饿了吗?吃吧,没事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天使芙宁娜最终占据了上风。
(这个内心剧场是芙芙独有的,所以如果有读者喜欢就保留,不喜欢的话后期就不加了)
芙宁娜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肯定自己的决定,呆毛也欢快地晃了晃。
她不再犹豫,迅速地打开门,探出身子,闪电般地端起那盘蛋糕,然后“砰”的一声又把门关紧锁好。
回到安全的次卧,她将蛋糕放在小小的床头柜上,之前的恐惧和不安仿佛都被这甜蜜的诱惑冲淡了。
她拿起配套的小叉子,兴冲冲地挖了一大块,送进了嘴里。
(好好吃!这个味道……简直是神迹!嗯……也许……那个天使说的是对的?不管了,先吃完再说!)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上停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很快,那块精致的慕斯蛋糕就被芙宁娜消灭得一干二净,盘子里只剩下一点奶油的痕迹。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着奶油的手指,随即有些懊恼地对自己生起了闷气。
这么、这么好吃的蛋糕,她竟然因为太饿,三两口就吃完了,连细细品味都忘了!这简直是对美食的亵渎!
她抱着一丝侥幸,再次悄悄打开门,探出头往外看,期盼着门口能奇迹般地再出现一块。
可惜,这一次门前的地板空空如也。
她失望地撇了撇嘴,只好重新把门反锁,悻悻地爬上了次卧的床。
床铺意外地柔软舒适,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那是一种混合着少女体香和某种清爽洗发水的味道,属于琪亚娜留下的痕迹。
芙宁娜自然不知道这香味的来源,但这种干净温暖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她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将自己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然而,安逸了没多久,她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那一小块蛋糕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显然只是杯水车薪。
她又饿了,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主动去找那个可怕的男人索要食物。
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客厅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不是敲她的房门,而是外面大门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活力的男声响起
“哥们哥们,外卖!”
还是那个外卖小哥。林轩从主卧走出来,打开了门。
小哥熟络地探进头,习惯性地往屋里瞥了一眼,笑着问。
“呦,老师们都睡觉啦?”
“老师们”,这个曾经让他感到无奈又温馨的称呼,此刻却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
它指代着那些被他执着与绝望间接逼走的家人,那些此刻可能正身处险境的女孩们。
林轩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不耐烦地催促小哥离开,只是眼神黯淡地点了点头。
“嗯……她们睡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落寞。
外卖小哥也察觉到了林轩今天状态的不对劲,那份沉重和难言之隐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他很识趣地没有多问,把外卖递了过去。
“昂,那你……用餐愉快。”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最终只是选择了沉默。
林轩接过外卖,关上了门。
他提着那个装满了各种漂亮蛋糕、果茶和奶茶的大袋子,如同行尸走肉般木讷地走到次卧门口,将它轻轻放下。
做完这一切,他便转身走回主卧,在床边坐下,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