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皇统九年十二月初九夜,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皇宫朱门上,发出刺耳的呼啸。完颜亮身披玄色劲甲,手握佩刀立于神武门外,身后是阿里出虎率领的三百死士,每个人脸上都凝着决绝。
“时辰到。”他低声开口,声音被风雪裹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早已被完颜亮收买的宦官大兴国,悄悄打开了宫门的侧锁。三百死士如鬼魅般涌入,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响,只留下雪地上一串浅浅的足印。
行至乾元殿外,殿内还传来完颜亶醉酒后的怒骂声,夹杂着姬妾的啜泣。完颜亮抬手示意,死士们瞬间分散,将殿外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控制——有的被捂住口鼻拖至暗处,有的则在短暂的交手后,喉咙被利刃划破,鲜血溅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阿里出虎率先踹开殿门,完颜亶猛地惊醒,醉眼朦胧间见甲士持刃闯入,惊得跌坐在龙榻旁,伸手去摸床头的佩刀,哪知摸了个空,旁边立着的大兴国诡秘一笑:“陛下,刀在奴才这里呢!”说罢从身后抽出一把刀,赫然正是完颜亶的贴身佩刀。完颜亶目眦欲裂,欲待起身反抗,却被身后死士一把按住。
“迪古乃!你敢谋逆?”完颜亶望着伫立在大殿门口的完颜亮,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完颜亮缓步走入殿中,靴底踏过散落的酒壶碎片,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的完颜亶,眼中没有半分温度:“陛下昏庸嗜杀,滥害宗室,早已失了臣民之心。今日,臣便替天行道,废黜暴君!”
话音未落,阿里出虎已上前一步,手中长刀寒光一闪,完颜亶的惨叫戛然而止。鲜血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也染红了殿内的金砖,皇帝完颜亶猝然崩逝。
完颜亮抬手拭去溅在脸颊的血珠,转身对门外喝道:“传旨,完颜亶暴虐无道,已伏诛!众臣速速入朝,共商新君即位之事!”
风雪依旧,乾元殿内的血腥气却顺着殿门缝隙飘出,弥漫在皇宫的夜色中,宣告着金国朝堂的一场巨变,已然落幕。
完颜亮弑君得手后,首要之事便是控制皇宫、稳固局面,萧裕在此间充当了关键推手。
深知宗室元老乃心头大患,萧裕向完颜亮献策,决定借假传圣旨之名清除障碍。他手持伪造的帝王诏令,以议事为由,将手握权柄的曹国王完颜宗敏、右丞相?秉德?及左丞相完颜宗贤等核心重臣一一召入宫中。
众臣未曾察觉异样,依旨赴约。待他们踏入宫闱,伏兵即刻冲出,将众人团团围住。萧裕亲自督阵,不容分辩便下令斩杀。顽固反对完颜亮的完颜宗敏、秉德等最具威胁的宗室元老应声倒下,完颜亮政权的最大隐患被彻底铲除。
经此一役,皇宫内外再无敢抗衡者,政变最终成功,萧裕也因此役,愈发深得完颜亮倚重。
完颜亮立即命人召集文武百官到朝堂,宣布皇帝驾崩,但并未立即说明死因。
他需要为自己的篡位找到一个合法的外衣。左相完颜宗贤提议立太祖嫡孙、年仅十三岁的完颜阿懒为帝,立即有十几人附议。这显然不符合完颜亮的期许,他目光幽深地看了完颜宗贤一眼。
恰在此时,大理寺卿乌带立即站出来,手指附和的群臣,厉声说:“舍长孙而立弟,诸公欲何意耶?”他所说的“长孙”正是指完颜亮,金太祖庶长子完颜宗干的庶长子。
似是为了呼应他的言辞,三百带刀护卫齐齐往前一步,“噌棱”一声,腰刀出鞘三寸。
在强大的武力威慑下,群臣无人敢再反对。于是,完颜亮被拥立为新帝。
完颜亮在乾元殿内换上明黄龙袍时,殿外风雪已渐止歇,旭日缓缓升起,金光透过窗格,照在完颜亮身上,如天神临凡。他端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躬身待命的众臣,开口时声音沉稳有力:“昨夜逆君合剌(完颜亶女真族名)已伏诛,即日起,朕承继大统,改元天德。”
话音落,萧裕、阿里出虎、唐括辩、大兴国、乌带等人率先叩首,高呼“吾皇万岁”,其余朝臣见状,亦纷纷跪拜,殿内顿时响起整齐的叩拜声。
完颜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即颁布第一道封赏令:“兵部侍郎萧裕,砥定乾坤,智除逆党,功不可没!今特擢其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总揽朝政,望殚精竭虑,以辅社稷。”
萧裕闻言,快步上前,跪地叩首谢恩。起身时,眉宇间满是意气风发,一身朝服衬得他愈发挺拔,满朝文武皆投去瞩目目光。
接下来又颁布第二道旨意:
“禁卫军护卫十人长阿里出虎率死士破宫,诛杀逆君有功,升右副点检,统领禁军;驸马都尉唐括辩谋定后动,稳定京畿,晋太傅,任尚书左丞相。”
二人上前谢恩,脸上难掩喜色。完颜亮看向一旁的大兴国,又道:“寝殿小底大兴国任广宁尹,封应国公,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马两百匹、牛五百头,另赐奴仆五十人。”
随后,他又对参与政变的将领逐一封赏,或升军衔,或赏田宅,一时间殿内谢恩之声不绝。
封赏过后,完颜亮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厉:“完颜亶旧部中,凡曾助纣为虐、残害宗室者,即日起由大理寺彻查,一律严惩不贷,抄没家产充公。”
他深知根基未稳,又补充道:“各州府官员若安分守己,可依旧任职;若有异动,或私藏旧部,定斩不饶。”
最后,他下诏以“酗酒嗜杀、狂悖失常”等罪名废黜已故的完颜亶为“东昏王”,以此证明自己篡位的“正当性”。命人将完颜亶的尸体以王侯之礼下葬,废其帝号,又传旨安抚宗室诸王,承诺既往不咎。一系列安排环环相扣,既以封赏稳固人心,又以铁腕震慑反对者,金国朝堂的秩序,在他的掌控下逐渐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