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被抬走的青禾。
青禾所乘的花轿刚被抬离巷弄,恩平郡王府的暗卫便已悄然跟上。自数月前温府开始筹备温酒酒婚事起,这队暗卫便奉命暗中监视,从陈管家购置民房,到陈平安排护送人手,每一步动向都被他们精准掌握,只待一个能搅乱局面的时机。
此刻,花轿被抬往一处偏僻宅院,暗卫首领抬手示意,身后两人立即会意,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轿夫,将花轿抬进院内。
青禾被粗暴地推搡进一间简陋屋子,身后“哐当”一声落锁,她心中了然——自己果然被劫了。门口传来脚步声,两名守卫分立两侧,她却毫不见慌乱。
缓步走到榻边,青禾先解开繁复的碧色嫁衣,随手扔在椅上,又取下沉重的花冠,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只剩一身红色里衣时,她径直躺上榻,闭目养神,指尖却悄悄摸清了枕下藏着的短匕。
一个时辰后,屋内突然响起青禾娇滴滴的声音:“看守大哥,能不能给我拿些吃食呀?”话音刚落,“哗啦”一声桌椅倒地,紧接着是她带着委屈的“哎呦”声。
门外守卫顿时慌了,生怕人质出意外无法交差,慌忙掏出钥匙开锁。推开门刚跨步进去,眼前却猛地一花,后颈便挨了重重一击,双双晕厥在地。
青禾从门后走出,迅速脱下红色里衣,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玄色夜行衣。她俯身检查了两人的呼吸,确认无碍后,快步走到窗边。脚尖轻点窗台,身形一跃便蹿上房顶,几个腾挪闪转,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时的恩平郡王府内,赵伯玖正坐在书房里,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劫走赵伯琮的新娘,这第一步总算成了。”他肥壮的指尖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对着自己的首席幕僚说道。“最好能再让人把温家给赵伯琮准备的嫁妆也劫了,让他既娶不到媳妇,又折了钱财,真正的人财两空,才叫解气。”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景致,思绪愈发清晰:“还得留些小尾巴,让赵伯琮一查就以为是我们府上人干的,以他对温氏女的看重,必定会立刻上门要人。”
“到时,本王只需装作不知情,好生招待,并容他在府里搜上一圈。”赵伯玖想到此处,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自然找不到人,毕竟新娘早被安排去了别处。届时他搜不到人,定会怒火中烧,最好是直接闹到陛下面前,参本王一本。”
“陛下最不喜臣子意气用事、搬弄是非。”他捻着胡须,语气中满是笃定,“本王那时再表现得大度些,主动向陛下请罪,说自己未能约束下人,让兄长误会,再替他求情,说他只是因新娘失踪心急失了分寸。如此一来,陛下定会觉得本王仁义宽容,反而觉得赵伯琮鲁莽无状,失了圣心。”
既报了往日的嫌隙,又得了好名声,还能让赵伯琮在陛下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可谓一举多得。赵伯玖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赵伯琮在陛下面前受挫的模样,他转身吩咐下人:“去,再探探赵伯琮那边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此时的普安郡王府。
府内张灯结彩,红绸挂满廊柱,处处透着喜庆,唯独正厅气氛凝重。
赵伯琮身着大红喜服,腰间玉带衬得身姿挺拔,却没半分新郎官的喜悦,只在厅中焦躁踱步。
吉时已过两刻,温酒酒的花轿仍未出现。他抬手看了眼时辰,眉头拧得更紧:“难道是路上出了岔子?”正欲转身吩咐侍卫去温府方向探查,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慌乱的呼喊。
“王爷!不好了!”温如晦的贴身随从青简跌跌撞撞冲进正厅,一身青衣沾着尘土,脸上满是惊惶,“我家姑娘……姑娘的花轿被劫了!连带着我家夫人也被掳走,府中准备的嫁妆,也在送嫁路上不翼而飞!”
“什么?”赵伯琮猛地攥住青简的胳膊,声音因震惊而发颤,“你再说一遍?酒酒被劫了?岳母也被掳走了?”
青简用力点头,眼眶泛红:“是!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时,只看到散落的轿帘和几个被打晕的轿夫。等我们回到府里,夫人院里的丫鬟说,夫人在房里未曾出来,是被人从家中掳走的,贴身女使当场毙命……”
赵伯琮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所有声音瞬间消失,眼前的红绸彩带变得模糊。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身后的红木椅上,满心的期待与欢喜,尽数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冲得粉碎,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慌乱。
赵伯琮听闻温酒酒与岳母被掳,心头火急如焚,当即唤来小银子:“速点五十名精锐侍卫,随我去温府!”话音未落,他已大步跨出正厅,红色喜服在风中翻飞,全然没了半分喜气。
赶到温府时,院内已是一片混乱。温如晦面色惨白,正焦躁地踱步,见赵伯琮到来,眼中才添了几分光亮。此时,流星与追影也已赶到,连一向极少露面的冷铁衣,也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满脸自责——他满心懊悔,若不是先前与温酒酒置气,亲自护送她出嫁,怎会出这般差错。
见温如晦方寸大乱,冷铁衣上前一步,沉声道:“温伯父,您先稳住心神。您仔细想想,温家近来与谁结过怨?或是有谁,最可能在今日劫走她们母女?”
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我已传令手下,让所有人全力探查。大婚之日人多眼杂,对方要劫走两人,必定带了不少人手,不可能毫无痕迹。当务之急是找到线索,再定后续计划,切不可莽撞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赵伯琮从一进门就盯着冷铁衣,眼神冷冽如刀,心中已转过数个念头。他观此人气度不凡,绝非寻常江湖客,此刻突然出现在温府,又恰逢温家妻女失踪,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方才此人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带着仇怨之色。
冷铁衣同样审视着赵伯琮。郡王之尊却亲身涉险,对温家之事如此上心,恐怕不只是对酒酒的看重。他想起流星多次提及赵伯琮约见酒酒,手中剑柄不由握紧三分。
温如晦早将两人的眼神官司尽收眼底,心中焦急万分。眼下妻女下落不明,这二位都是救命稻草,偏偏气氛剑拔弩张。他急忙上前一步,对着赵伯琮拱手:“殿下,这是冷少侠,曾数次救小女于危难,是温府贵客。”又转向冷铁衣解释道:“冷少侠,这位是”
话音未落,两人目光再度相接,空气中仿佛迸出火花。温如晦暗暗叫苦,只盼这情敌相见的场面莫要误了正事。
最终还是赵伯琮养气功夫略高一筹,他点头附和,压下心中的情绪:“冷兄说得对,我们先查线索。青简,你再仔细说说,发现花轿被劫时,现场还有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