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铁衣离开后,温酒酒和衣而卧,心中似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异样情绪,但又莫名烦躁不安,翻来覆去,直到天色微明才逐渐睡去。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墨琴轻轻唤醒了还在熟睡中的温酒酒。洗漱完毕后,恭敬地伺候着温酒酒用过早饭。
饭桌上,墨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有些犹豫不决。温酒酒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放下筷子,微笑着问道:“墨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墨琴的脸色微微一红,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姑娘,奴……奴是想提醒您一下,您现在已经定亲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毕竟,郡王府那边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恐怕……恐怕于您的名声……有碍。”
温酒酒听了,心中不禁一暖。
她知道墨琴是出于对她的关心才会这样说,昨夜冷铁衣来,或可瞒住巡逻的护院,但作为贴身伺候的墨琴,定是知晓的,但她一声未吭,想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量。
温酒酒正用银勺挑着碗里的莲子,闻言动作一顿。晨光透过窗纱落在她发间,映得那支梅花珍珠簪泛起柔和的光。
她抬眼看向墨琴,这丫头比她还大两岁,八岁时父母双亡,是爹爹看到她在街上乞讨差点被人拐卖,便带回府里,活契一签十年。
墨琴自小跟在她身边照顾,心思最是单纯,此刻一张圆脸涨得通红,双手绞在一起,显然是憋了许久才敢说出口。
“名声?”温酒酒放下银簪,舀了勺莲子羹,语气听不出喜怒,“郡王府那边,又听到了什么?”
墨琴声音更低了:“方才去后厨取点心,听门房说……昨夜有护院瞧见,好像有男子身影在姑娘院墙外一闪而过。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郡王府,方才王府管家还托人来问,说……说让姑娘万事谨慎,别落了话柄。”
温酒酒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她与普安郡王的婚事,本就是皇后懿旨的亲事,自己本就万分反感嫁入皇室,如今却要被这桩婚事带累名声。
她搁下瓷碗,用餐巾擦了擦唇角:“我知道了。你去告诉门房,往后再敢嚼主子的舌根,就打发他去庄子上喂马。”
墨琴愣了愣:“那郡王府那边……”
“让他们问去。”温酒酒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晨风吹得她鬓角微扬,“我温兰醑行得正坐得端,难道还怕几句闲言碎语?至于婚事……”
她望着院外抽芽的柳枝,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若普安郡王真在意这点名声,那这门亲,不要也罢。”
墨琴被她这话惊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再多问,只低低应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温酒酒望着窗外出了会儿神,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冷铁衣那翻窗的动静,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普安郡王的马车刚在温府门前停下,门房还未来得及通禀,赵伯琮便迈着大步闯进府门。
门房老李头的小孙子李路一溜小跑,喘着粗气赶至如意轩,边跑边喊“姑娘!姑娘!王爷——”话还未完,赵伯琮已经脸色阴沉、带着一身寒气迈进小书房。
见温酒酒正临窗看书,他将折扇往桌上一拍,沉声道:“温酒酒,你可知外面都在传些什么?”
温酒酒抬眸,语气平淡:“王爷想听什么?”
“昨夜有男子潜入你闺房!”他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刀,“你我已有婚约,你竟如此不检点,是想让郡王府沦为京城笑柄吗?”
“我说没有,殿下信吗?”温酒酒合上书,起身直视他,“若只凭几句流言便定我的罪,这门亲事,倒不如趁早作罢。”
“你!”赵伯琮被噎得语塞,脸色铁青,“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温家大姑娘!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说罢,他甩袖而去,廊下的风铃被撞得叮当作响,像极了这场不欢而散的尾声。
气氛凝重,吓得还没来得及走的小李路张大了嘴巴呆立门口,忘记了转身。
温酒酒望着他的背影,指尖在书页上掐出一道浅痕——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赵伯琮坐进轿中,方才温酒酒那副坦荡又疏离的模样总在眼前晃。他指尖叩着轿壁,越想越觉不对——以温酒酒的性子,断不会行那苟且之事,流言来得如此蹊跷,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去查,昨夜温府四周的异动,还有那些流言的源头。”他掀帘对随从吩咐,语气冷沉。
两日后,随从呈上密报。赵伯琮展开一看,眉头越皱越紧。密报上赫然写着,散播流言的几个小厮,背后都连着恩平郡王府的线人。
他将密报揉成一团,眸色沉沉。恩平郡王与他同为官家养子,此际官家还未立太子,此番借温酒酒的名声做文章,既搅黄了这桩亲事,让他在皇后娘娘那里落不得好,又可借机败坏他的名声,在官家那里失了圣心。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赵伯琮冷笑一声,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恩平郡王府既敢动手,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赵伯琮负气离去的脚步声渐远,温酒酒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了。她转身坐回梨花木椅上,指尖抚过微凉的茶盏边缘,眸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昨夜之事隐秘,连贴身侍女都只知皮毛,怎么会一夜之间就传得满城风雨,还精准地送到了赵伯琮耳中?这消息漏得未免太快、太蹊跷了。
“墨琴,林英。”她扬声唤道,两个身影从门外进来,一个眉眼沉静,一个身姿利落。
“姑娘。”二人齐声应道。
温酒酒抬眼,语气不容置疑:“昨夜前后院值夜的护院,还有各处守夜的下人,你们二人分头去查。尤其留意那些中途换班、行踪有异的,哪怕是洒扫的老妈子也别放过。”
墨琴蹙眉:“姑娘是怀疑……府里有内奸?”
“不是怀疑,是肯定。”温酒酒指尖用力,在桌面掐出浅浅的印子,“不然哪会这么巧,刚出点事就闹得人尽皆知?若这府里真成了个筛子,往后要做的事,岂不是全成了笑话?”
林英攥紧了拳:“小的这就去,定要把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揪出来!”
“记住,动静小些,别打草惊蛇。”温酒酒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眸色冷冽,“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把我温府当成了戏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