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别院老宅格外热闹，初三这天，孙辈们约好了似的齐聚一堂。
苏雪晚和贺昀初到的时候，陆星野和章灵儿早已经到了，正在楼上陪着爷爷奶奶说话。
“爷爷奶奶，新年好！”苏雪晚甜甜地问候，将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上。
“好好好，昀初雪晚来了，快坐！”
奶奶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
爷爷也笑得合不拢嘴，目光慈爱地看着满堂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仿佛连精神都矍铄了不少。
寒暄过后，几人一同下楼。
贺昀初目光一扫，看到亦步亦趋跟在章灵儿身边的裴景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眉头微蹙，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爽：“裴景天，你是没有自己的家吗？大过年的，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裴景天丝毫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凑上来，哥俩好地想搭贺昀初的肩膀，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他也不尴尬，摸了摸鼻子：“贺昀初，咱俩可是共患难的兄弟，你爷爷不就是我爷爷？我来给爷爷拜年，天经地义！”
他故作伤心状，眼神却瞟向章灵儿，“你就这么嫌弃我？心碎了。”
“别跟我来这套，”贺昀初轻哼一声，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你那点心思，明晃晃的，当谁看不出来？”
苏雪晚见状，赶紧把贺昀初拉到一边，小声劝道：“你少说两句。要是灵儿不同意，裴景天他能跟来吗？灵儿一个人过年怪冷清的，有个人陪着闹着也挺好。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你别瞎掺和。”
贺昀初看了看不远处正和裴景天低声说笑，眉眼间难得轻松的章灵儿，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无奈地捏了捏苏雪晚的手：“好吧，听老婆的。我只是……”
他只是不希望灵儿再受到任何伤害。
“知道你心疼妹妹，”苏雪晚了然，忍不住调侃，“轮到你自己的时候不是挺会的吗？怎么到别人身上就一根筋了？”
贺昀初低头，在她耳边轻笑，温热的气息故意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声音低沉暧昧：“那怎么能一样？对你，我无师自通。”
苏雪晚脸一热，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这边小两口蜜里调油，那边陆星野却一直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连贺昀初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苏雪晚眼尖，笑着打趣：“陆星野，从楼上给你太外婆太外公拜年下来，你这手机就没离过手。里面有宝藏啊，还是能看出什么花来？”
章灵儿噗嗤一笑，抢着回答，语气带着俏皮的揶揄：“嫂子，那里面确实有‘花’，是巴黎的‘鸢尾花’吧？听说某人最近跨国流量用得挺凶。”
这话一出，大家都哄笑起来，连一向神色冷峻的贺昀初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陆星野难得地红了耳根，面上却强装镇定，嘴硬道：“你们懂什么，国际长途很贵的，我在处理正事。”
“是是是，我们不懂，”裴景天搂着章灵儿的肩，笑得促狭，“我们只知道某人的魂儿啊，早就飘过大洋彼岸，黏在某个设计师身上喽！”
正说笑着，奶奶扶着爷爷从楼上下来，两位老人神色不似方才轻松，带着一丝凝重。
爷爷走到苏雪晚面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歉疚：“雪晚，是爷爷没教育好我的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让你受苦了。灵儿他哥……是他罪有应得，弄得这大过年的，也只能在牢里待着。”
苏雪晚连忙扶住爷爷坐下，温声细语地安慰，“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个人的行为，与您、与灵儿都无关。这些事情就交给法律去裁决，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保重身体最要紧。”
“也幸亏你这么宽宏大量，善解人意，”爷爷拍拍她的手，眼中满是欣慰和感慨，“是我们贺家亏欠你，也是我们贺家的福分啊。”
一旁的章灵儿听到这话，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虽然她妈还有哥哥是罪有应得，但亲耳听到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刻被提及，心中难免泛起酸楚和难堪。
裴景天敏锐地察觉到她瞬间低落的情绪，不动声色地靠近，在众人视线之外，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奶奶忙笑着打圆场，试图驱散这略显沉重的气氛：“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真开心。要是能早点抱上曾孙，那就更好了，我跟你爷爷可就等着享福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雪晚和贺昀初。
陆星野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起哄：“小舅舅，小舅妈，加油哦！人民群众可都盼着呢！”
贺昀初轻咳一声，耳根微红，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只是眼神略带窘迫：“这是能随便加油的事吗？”
他转向爷爷奶奶，语气轻松，“爷爷，奶奶，不急，这事……已经提上日程了。”
苏雪晚的脸瞬间染上晚霞般的绯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偷偷在他腰侧掐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爷爷开心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今天太开心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爷爷先上去休息了。玩累了，就在爷爷奶奶这里休息，房间都收拾好了。”
送走两位老人家上楼，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活跃和轻松。
裴景天不知从哪摸出一副扑克牌，熟练地洗着牌：“来来来，玩牌玩牌！老规矩，输的人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运气“极好”的贺昀初就输了。在众人看好戏的起哄声中，他面不改色地选择了大冒险。
裴景天坏笑，立刻提出一个刁钻的要求：“当众亲嫂子一分钟，不能敷衍，要我们大家都认可才行！”
在众人的笑闹和口哨声中，贺昀初深邃的目光落在苏雪晚羞红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伸出手，温柔却坚定地捧起她的脸，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深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直到苏雪晚呼吸不稳地轻轻推他，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眼底是得逞的餍足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这下，满意了？”
“太劲爆了！少儿不宜！”章灵儿夸张地捂住眼睛，手指缝却张得大大的，笑得肩膀直抖。
轮到陆星野输的时候，他果断选择了真心话。
章灵儿立刻抢着问：“和伊莎贝拉发展到哪一步了？老实交代！”
陆星野摸了摸鼻子，难得地露出几分属于大男孩的腼腆，眼神飘忽：“就是……保持每天视频。她说等春天天气暖和了，就来中国筹备她的个人设计展。”
“哇哦------”众人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起哄，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趁着大家笑闹的间隙，裴景天悄悄对章灵儿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拉着她来到了与客厅相连的露天阳台。
冬夜的寒风瞬间包裹住两人，章灵儿穿着单薄的毛衣，轻轻瑟缩了一下。
裴景天立刻脱下自己厚实的羊绒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宽大的外套还残留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清冽好闻的气息，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裹住，隔绝了外面的寒冷。
他低头，借着客厅玻璃门透出的暖黄色光线，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声音放得很轻：“刚才在屋里，是不是难过了？”
章灵儿拢了拢带着他独特气息的外套衣襟，摇摇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有一点。但其实……也无所谓了。”
她抬起眼，望向远处零星的，如同寒星般的灯火，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坚强，却更显脆弱，“我不会再为他们难过了。我一个人，也会好好的，总能挺过去。”
“灵儿，” 裴景天向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她眼中微弱的水光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看着我。你不是一个人。以前或许是的，但现在不是了。只要你信得过我，”
他望进她微微闪烁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会一直陪着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在你不需要的时候，都在。”
这番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章灵儿心里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冲击着她一直以来用以自我保护的心防。
她看着他被夜色柔和了的轮廓，那双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认真。让她心慌意乱，又忍不住心生渴望。
“咻——嘭！”
远处，一束烟花骤然升空，在夜幕中轰然绽开，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阳台，也照亮了彼此的脸。
借着这转瞬即逝、却又永恒定格般的璀璨亮光，裴景天深深地凝视着她，抬手，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微凉的脸颊，拇指带着无尽的怜惜和珍视，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
他的声音在烟花炸响的余韵中，显得格外低沉而诱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灵儿，”他喉结微动，目光落在她如花瓣般柔嫩的唇上，“我可以吻你吗？”
章灵儿的心猛地一跳，如同擂鼓，脸颊在他滚烫的掌心迅速升温，蔓延开一片绯红。
她没有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明确的答应，只是羽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了几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无声的默许，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冲击力，瞬间点燃了裴景天所有的克制。
他不再犹豫，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带着无比的珍重和试探，轻柔地覆上了她的。
就在四唇相贴的瞬间，窗外，更多的烟花齐齐升空，此起彼伏，噼啪作响，将整个墨蓝色的夜空渲染得流光溢彩，璀璨夺目，恍若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