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晚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不记得,只是你变化太大了。你以前留着碎发,现在是清爽的短发,我一时没认出来。”
易允知不想被排挤在这场莫名的重逢之外,笑着打圆场:“那真的是很有缘分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贺昀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语气平静,却带着长辈不容反驳的威严:“别在这儿站着了,快去大厅招待客人吧。”
苏雪晚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
陆星野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吹熄了手中未燃尽的烟火,仿佛在提醒他——有些东西,终究是错过了。
苏雪晚跟着贺昀初走向大厅,心中却依旧波澜起伏。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恰好对上陆星野投来的目光,那眼神复杂难辨,让她心头一紧。
她迅速转回头,努力平复心绪,可方才的画面却不断在脑海中回放——陆星野颤抖的身体、泛红的眼眶,还有那句低沉而清晰的“我终于找到你了”。
贺昀初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雪晚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贺昀初温柔地注视着她,“如果太累,我们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她再次摇了摇头,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
大厅里,宾客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气氛热闹而融洽。苏雪晚跟在贺昀初身边,努力让自己融入其中,微笑着与客人寒暄,心思却始终飘忽不定,难以集中。
陆星野的身影不时闯入她的视线,每一次都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紧。
易允知端着酒杯翩然走近,唇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雪晚,刚才那场‘重逢’,可真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苏雪晚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确实……出乎意料。他变化太大,我一时没认出来。”
易允知眉梢轻挑:“星野可不是会对谁都敞开心扉的人。你们高中时很要好吗?”
苏雪晚摇了摇头,“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我们相识也就几个月,后来,我听说他出国了……”
易允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吗?可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仅仅几个月的交情。”
她的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苏雪晚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低头轻抿杯中的饮料。
就在这时,陆星野走了过来。
他神情已然平静,唯有眼底还留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邃。他的目光掠过苏雪晚,最终落在易允知身上,语气平淡:“允知姐,你又在八卦什么呢?”
易允知轻耸香肩:“不过是好奇罢了。你们方才的‘重逢’,实在让人惊喜,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小。”
陆星野没有接话,转而看向苏雪晚。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刚才是我失态了,希望没有让你感到不适。”
苏雪晚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抱歉,刚才没认出你。”
陆星野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没关系,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苏雪晚轻轻点头:“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好。”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微微颔首,“那我先失陪了,还要去招待其他客人。”
苏雪晚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那道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明明身处喧嚣,却莫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落寞。
别墅大厅内,水晶吊灯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陆星野立于舞台中央,指尖轻抵话筒,目光徐徐扫过台下宾客,唇边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的声音透过音响缓缓荡开,低沉中透着温润:“感谢各位今夜莅临,为我接风洗尘。”
视线在人群中某一处极短暂地停驻,又轻巧移开,他继续道:“借这个机会,有些话藏在心里多年,想坦然告知诸位。当年不告而别,是我之过。许多约定……未能赴守,至今耿耿于心。在此,恳请见谅。”
音落定的刹那,大厅陷入一片沉寂,只余细微的呼吸与酒杯轻碰的泠泠清音。
“现在,有首歌,想献给你……”他略作停顿,尾音几不可察地一颤,随即补上半字,“……们。”
乐声如流水,悄然漫溢而起。
……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
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
极光掠夺天边
北风掠过想你的容颜
我把爱烧成了落叶
却换不回熟悉的那张脸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
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
爱你穿越时间
两行来自秋末的眼泪
让爱渗透了地面
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
被伤透的心能不能够继续爱我
我用力牵起没温度的双手
过往温柔已经被时间上锁
只剩挥散不去的难过
在山腰间飘逸的红雨
随着北风凋零 我轻轻摇曳风铃
想唤醒被遗弃的爱情
雪花已铺满了地
生怕窗外枫叶已结成冰
……
是周杰伦的《枫》。
歌声流淌,台下的宾客渐渐沉浸其中,有人甚至轻声跟着和了起来。没有人去深究,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首歌。
音乐总是如此奇妙,只需几个音符,就足以将她拽进回忆的深巷,猝不及防地跌落进那个遥远的冬天。
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冬日的空气里格外清脆。
操场边的梧桐树早已落尽了叶子,枝桠却并不显得萧瑟,橙色的篮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
苏雪晚是在放学后被同学拉到操场的,刚好还有两个空余位置。
看台上早已挤满了人。有人捧着保温杯,热气袅袅上升;有人戴着毛线手套,却依然挥舞着为场上的球员加油。
阳光斜斜地洒在台阶上,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雪晚抬头望向天空,冬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脸上。远处的教学楼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柔和,玻璃窗反射着细碎的光芒。这一刻,连寒冷都变得温柔起来。
场上的球员们早已脱去了厚重的外套,只穿着单薄的球衣。
他们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每一次跃起投篮,衣摆扬起,都带起一阵裹挟着青草气息的风。
苏雪晚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哥哥苏墨尘,穿着一套蓝色球服,他是京市一中篮球校队的队长。
听同学说,今天是和外校的篮球比赛,所以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不知是谁带的头,看台上忽然响起了整齐的加油声,像波浪一样此起彼伏。
场上的比分咬得很紧。穿红色球衣的队长又一次突破防守,他的球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起跳,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那一刻,仿佛连风都静止了。球稳稳地穿过篮网,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陆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