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昀初... ”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你呢?”
“我也没... ” 苏雪晚悄悄松了口气,“你想吃什么?”
“我买了一些吃的,收拾好就下来吧。”
“嗯。”
她低声应着,暗自懊恼。都怪以沫那个死丫头怂恿,害她鬼使神差买了那些东西,现在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哇!是我最爱的慕斯蛋糕!” 苏雪晚刚下楼,目光就被餐桌上精致的甜点牢牢吸引。她脸上瞬间绽放的笑容,比三月的阳光还要灿烂。
此刻什么淑女形象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迫不及待地坐下,叉起一大块蛋糕送入口中,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慢点吃,都是你的。” 贺昀初轻声笑着,将剩下的蛋糕整齐排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推过一杯清水,“ 配点水,别噎着。”
“你也吃嘛~”苏雪晚突然将盛满奶油的叉子举到他唇边,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啊——张嘴~”
贺昀初无奈地含住叉子,浓郁的甜味瞬间在口腔蔓延。
太甜了,甜得发腻——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很甜。”
“把这个喝了。” 贺昀初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她面前,深褐色的药汁在碗中微微晃动,苦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苏雪晚蹙起鼻尖:“这是...?” 那股熟悉的中药味让她本能地后仰。
“调理低血糖的方子。” 他指尖轻叩碗沿,“今天去医院时顺便开的。”
“你去医院了?” 她猛地抬头,“ 哪里不舒服?”
所以,他是因为这……放她鸽子。
“送同事去急诊。” 他垂眸整理袖口,“中午失约就是因为这个,对不起。”
“没关系,救人要紧,” 她松了口气,又急忙追问,“人没事吧?”
“无碍。”
“中午约你吃饭是想告诉你,我工作定下来了。” 苏雪晚眼睛亮晶晶的,”就在鼎盛大厦隔壁的写字楼。”
贺昀初挑眉:“这么巧?哪家公司?”
“云端设计。” 她抿唇笑了笑,“ 以后...说不定能搭贺总的顺风车上班呢。”
“贺太太想蹭车就直说。” 他唇角微扬,“随时欢迎。”
“关于工作,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你说。”
“你明明靠画画就可以养活自己了,为何还要学设计?”
“画画是爱好,爱好一旦变成了工作,就没那么纯粹了,可我又不想浪费我的天赋。所以,就想着学点新鲜的,两者本来也相关。”
“嗯。别太累着自己就是了。”
“药要凉了,趁热喝。” 贺昀初将药碗又往前推了推。
苏雪晚别过脸:“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喝这个。”
因为从小抵抗力弱,那些年被母亲追着灌中药的苦涩记忆涌上心头,喉间仿佛又泛起陈年的苦味。
贺昀初低笑出声:“没想到堂堂苏小姐,居然怕喝药。”
“是真的苦嘛...” 她小声嘟囔着,眼尾微微发红。
“听话,” 他放软声线,“喝完这碗,以后都不逼你喝了。”
苏雪晚抬眸看他,那双总是深沉的眼里此刻盛满认真。
她心尖一颤,终究还是接过药碗。闭眼仰头,褐色的药汁顺着喉咙滚下,苦得她浑身一抖,睫毛都沾上了泪花。
“这么听话,奖励你的。” 贺昀初变戏法似的端出个精致瓷盘,上面整齐码着蜜饯、陈皮糖和话梅,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苏雪晚噗嗤一笑:“贺总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她嘴上嫌弃,眼底却漾着细碎的光,” 刚喝完药就吃糖,嘴里又苦又甜的才难受。”
“是吗?” 贺昀初故意拈起颗蜜饯端详,“我倒觉得...苦后回甘才最甜。” 说着将糖果含入口中,眉梢微挑。
“不信?你自己尝尝看就知道了。” 苏雪晚捧起水杯猛灌了几口。
贺昀初垂眸凝着她,看着她被水润湿的唇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突然倾身向前,温热的唇瓣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那颗蜜饯被他用舌尖推入她口中,甜蜜的果香混着未散的药苦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确实...” 他稍稍退开,拇指擦过她唇角,“又苦又甜,但很美味。”
苏雪晚僵在原地,手中的水杯差点滑落。她耳尖红得滴血,又羞又恼地瞪着他,大脑却像当机般一片空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 我去书房处理些文件,会很晚。贺昀初揉了揉她的发顶,“别等我,早点休息。”
直到房门轻响,苏雪晚才如梦初醒。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仍残留甜味的唇瓣,抬眼时,楼梯转角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起风了,已经是寒凉的时节。
暮色渐沉,影影绰绰有一些塔似的形状,在风里摇曳着,是阳台上的黄金枫。
这...算是她的初吻吗?前两次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浅尝辄止。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唇瓣,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正在一点点消融。
一切都有在慢慢变好吧。
苏雪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心底泛起一片柔软的涟漪。
夜深了,苏雪晚倚在床头,暖黄的灯光映着她略显不安的侧脸。
贾以沫送的香薰小夜灯在床头静静燃烧,才短短一周,她竟已习惯枕边有他的温度——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微颤。
“还没睡?” 贺昀初推门进来,发梢还滴着水珠,看见她手机屏幕的亮光。
“睡不着。”她飞快锁屏,她断然不能说她是在等他的。
“我睡觉习惯开着助眠灯,” 她指了指那盏氤氲着香气的夜灯,“这是以沫送我的,你会不会不习惯?会打扰你的话,我收拾一下去客房睡。”
初搬新居那日,苏雪晚就发现三间卧室里,两间都堆满杂物,连床垫都没铺。
想来也是,贺昀初素来工作到深夜,若因自己扰了他本就稀缺的睡眠,倒真应了那句“扰人清梦如谋财害命”的俗语。
贺昀初未答话,只掀开被角躺下。半晌,他掌心覆上她发顶轻轻揉了揉,嗓音带着倦意:“无妨,睡吧。”顿了顿又道,“明日中午约了两家父母吃饭,晚上还得去趟爷爷奶奶家。”
“嗯...” 苏雪晚往被窝里缩了缩,“明天有的忙了。”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这桩婚事,总要过了双方长辈这一关,才算真正落定。
苏雪晚心里七上八下的,既忐忑又隐隐期待。辗转反侧间,耳畔传来贺昀初均匀的呼吸声,像支安眠曲般,终于将她带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