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野向李医生道谢：“多谢。”
李医生挥挥手：“不用客气。还有其他事情吗？”
祝九朝神态自若：“我。有件私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关于……我的记忆。”祝九朝礼貌道，“我的记忆丢失了一部分，如果可以，我想请您帮我把它们找回来。”
李医生看了祝九朝片刻，才向她招招手：“孩子，过来。”
祝九朝依言坐在他对面，任由李医生打量她。
“刚刚那个人说，你的精神抗性很高。精神抗性高就代表着我可能很难进入你的精神图景，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放轻松，相信我，不要抵抗……”
李医生紧盯着祝九朝的眼睛，引导她放松下来，同时开始试图进入祝九朝的精神图景。
李医生的禁墟能够使他在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时，看到别人的记忆——如果李医生愿意的话，如果精神力低于他，那么被窥探记忆的人甚至察觉不到李医生的存在。
眼前的女孩只有盏境，李医生并不认为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也就是精神抗性比较麻烦，这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免疫了他的能力。
李医生慢慢将精神力延伸进祝九朝的大脑，却在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瞳孔涣散一瞬，无意识地向后仰面。
他在那一瞬间遭受的冲击就像在高速公路上一百二十码行驶的货车，撞上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这特马是精神抗性高吗？！！！！这是高的离谱！！！
她才盏境！
陈牧野从哪儿找来的妖孽？？？
此刻，李医生才真正了解了“精神抗性高”五个字背后的真正意义。
其他人视角中，祝九朝和李医生原本面对面坐着，但李医生突发恶疾，一瞬间脸色苍白，险些从椅子上滑落，祝九朝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红缨惊吓一瞬，连忙上去扶了一把，“李医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没事。”李医生揉揉额头，深吸一口气，端坐在椅子上，低喝一声，“放松！不然我没办法帮你！
把我当成一瓶水、一粒种子，让我去该去的地方……不要抵抗……我不会伤害你……我们是守夜人……在这里你很安全……”
李医生话语中潜移默化地带上了一些暗示的力量。
过了几秒钟，拦在李医生面前的高墙忽然土崩瓦解，而在这一瞬间，剧烈的白光亮起，李医生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心中却松了口气。
总算进来了。
再次睁开眼睛，李医生已经来到了一片荒芜的精神图景之中。
天空是一片血海，四处都是黑色的裂缝，似乎随时都会崩塌。天幕垂挂，血海倾流地下，变成了滚烫的岩浆。
岩浆之上，却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川。透过湛蓝色的冰层，李医生甚至能看到岩浆在咕嘟咕嘟冒泡。
冰川上，李医生能看到在他脚边有一朵灰色的小花，他蹲下用手轻轻一碰，那朵小花就变成了灰烬。
断崖、峭壁随处可见，整个精神图景几乎没有一处平地。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精神图景？
冰冷与炽热极端冲突，血海深处隐藏着刻骨的仇恨，但却依旧心怀希望，尽管那微薄的希望并不多见，甚至脆弱得一碰就碎了。
祝九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李医生身边，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这片凄凉而悲壮的精神图景。
这不是她的精神图景，而是零九的记忆遗留下的精神图景。
“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了。”李医生喃喃道，“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
“陈老师，到了孤儿院，就有吃的了吗？”
女孩浑身脏兮兮的，语调却很平静。她仰头看着那牵着她手的女人，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
陈老师摸摸她的头：“当然。还会有新玩具、新房间、新朋友。”
……
“你怎么了？”零九趴在床前，看着有气无力的小布，有些担心，“不然我去找陈老师，让她带你去看医生吧？”
彼时的零九进入孤儿院不久，拥有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同房间的小布。
她发现这个孤儿院有个很奇怪的地方，里面的孩子总是经常生病，似乎体质都不太好，有时甚至失踪三五天才会回来。
小布也病了。
她的脸很红，零九甚至觉得她的体温能煎熟鸡蛋。小布的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什么，但她原本就是个哑巴，所以零九根本领悟不到她想说什么。
“她在说‘快走’。”祝九朝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李医生身边，看着小布的脸沉默一瞬，“那个时候，她还活着，作为一个真正的人。”
零九不知道。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期间小布已经好了，但大病一场后体质差了许多，就不再去学校读书了，一直待在房间里休养。
这一天，零九照常吃过晚饭后，只觉得异常困倦，回到房间不久就沉沉睡去。
朦胧中，似乎有人架起她的四肢，她感受到了凉凉的夜风，紧接着，一声门响，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
不知道谁的手在她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零九瞬间清醒，挣扎着睁开眼睛，“你们……是……院长？？陈老师？！你们要干什么？”
院长一向慈祥的脸上此刻一片冰冷，看着祝九朝的眼神，与看着屠宰场里的肉猪没有任何区别。
“有躯体反应？下次要多下点药。来补一针。”
陈老师沉默地按住零九的手臂，零九拼命想要挣扎，却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放开我！放开我……放……开……”
冰冷的液体被推射器推进身体，零九意识越来越昏沉，但不知道是那什么药出现了问题，还是零九天生有抗药性，她始终没有彻底晕死过去。
“09实验体，第一次躯体改造实验，开始。”
又有一管冰冷的药剂被推进身体，零九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零九感觉自己的腹部被人开了个口，凉飕飕的，后来似乎大腿、小腿都被剖开了，但零九感觉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