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蛟号”终于靠岸。官方安排了僻静的康复中心,远离喧嚣,环境清幽。我和石猛暂时有了一个临时的“家”——一套带无障碍设施的一楼公寓。
搬进来的第一天,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石猛坐在轮椅上,我正弯腰收拾着带来的寥寥几件行李。
“这地方……还挺亮堂。”他环顾四周,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比在船上时有力了些。
我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笑道:“嗯,阳光好,对你恢复有好处。而且门口有缓坡,方便你以后自己推轮椅进出。”
他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无力的双腿,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自己推?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急什么?”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神经恢复的速度已经比预期快很多了。只要坚持复健,总有一天能站起来。”
他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比之前流畅了不少:“就你会安慰人。”
“不是安慰,是相信。”我抓住他作乱的手,握在掌心,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石猛。就像你当初相信我能撑下来一样。”
他目光闪动,反手将我的手握紧,低低地“嗯”了一声。
傍晚,我系上围裙,准备做我们在这个新家的第一顿饭。厨房是开放式的,他在客厅就能看到我忙碌的身影。
“需要我帮忙吗?”他推着轮椅到厨房门口,看着有些狼藉的料理台问道。
我正手忙脚乱地对付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头也不抬:“得了吧,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别给我添乱。老老实实坐着,等着吃就行。”
他轻笑一声,果然不再动弹,就靠在门框边安静地看着。那目光沉静而专注,让我后背都有些发烫。
好不容易把鱼收拾干净下锅,我又开始洗菜。水声哗哗中,我听到他忽然开口:“林逸。”
“嗯?”我关掉水龙头,回头看他。
他眼神有些飘忽,耳根似乎有点红,顿了顿才说:“……以后,我做饭给你吃。”
我一愣,随即失笑:“就你?先把勺子拿稳了再说吧!”
他被我嘲笑,有些恼羞成怒,瞪我一眼:“瞧不起谁?我以前野外生存,烤鱼烤肉那是一绝!”
“那是以前。”我故意逗他,拿起一根洗好的黄瓜走到他面前,递到他嘴边,“来,石大厨,先尝尝咸淡。”
他看着我递到唇边的黄瓜,又看看我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张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黄瓜,连同我的指尖也轻轻含了一下。
温热的、湿润的触感一闪而过。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颊瞬间爆红:“你……!”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嚼着黄瓜,眼中带着得逞的、坏坏的笑意:“嗯,味道不错。”
“流氓!”我啐了他一口,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赶紧转身回到灶台前,假装忙碌,不敢再看他。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晚饭很简单,清蒸鱼,炒青菜,番茄蛋汤。我们把饭菜端到客厅的小茶几上,并肩坐在沙发上吃。
“味道怎么样?”我有些紧张地问。我的厨艺只能算一般。
他尝了一口鱼,仔细品了品,然后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还行,没毒。”
我气得拿筷子敲他的手背:“喂!认真点评价!”
他笑着躲开,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看着我,眼神柔和下来:“很好吃。真的。”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吃完饭,天色已暗。我们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温暖的落地灯。窗外是陌生的城市灯火,窗内是我们安静相依的小世界。
他靠在沙发里,我挨着他坐着,头轻轻靠在他恢复了不少力量的肩膀上。他的手搭在我的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无意识地轻轻拍着。
“林逸。”他又叫我。
“嗯?”
“等我能走了,”他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低沉,“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我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在朦胧的光线里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仪式,只有一句最简单、最直接的承诺。
我鼻子一酸,重重地点头:“好。”
他笑了,伸手将我重新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
我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空气中弥漫着饭菜残留的香气,和我们彼此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在这个陌生的新居里,因为有了彼此,便有了人间烟火的温暖,和关于未来的、实实在在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