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士的话语如同最终判决,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回荡。“任务目标”四个字,像枷锁般套在了我们每个人的脖子上。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深处——那根本不是现代人类科技能够轻易触及的领域,更遑论其中可能隐藏的、能与镇魔司相提并论的恐怖。
我们像是被提前宣判了刑期的囚徒,而刑场,在万米之下的黑暗深渊。
我和石猛被分别带回了医疗观察室和特殊抑制单元。这一次,待遇似乎“提升”了。我的房间里多了几样简单的健身器材,伙食标准也明显提高,甚至提供了几本封面空白、内容却涉及人体能量学和精神力基础理论的内部资料。一种显而易见的驯化与豢养姿态。
石猛那边的情况不得而知,但通过韩立偷偷传递的零星信息(他凭借过往的侦察兵经验,找到了一些监控盲区进行短暂交流),石猛似乎在配合进行更高强度的“适应性训练”和“抗魔化测试”,状态时好时坏。
我的身体在官方提供的资源和蟠龙佩暗中辅助下,恢复速度超出了陈博士的“模型预测”。本源依旧亏损,但至少行动无碍,那缕微弱的真气也能勉强在经脉中循环。我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那些内部资料,不是为了讨好,而是为了知己知彼。我需要了解他们看待和分析“非常规”力量的角度与方法,这或许能让我更好地隐藏自己,并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对抗中,找到他们的思维盲区。
几天后,陈博士再次召见了我,这次是在他的个人办公室。办公室里堆满了书籍和文件,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标注着各种奇异符号的世界地图。他开门见山:
“林先生,你的恢复力和学习能力令人印象深刻。关于马里亚纳海沟坐标的初步分析报告已经出来。”他调出一段模拟动画,屏幕上,幽深的海沟底部,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能量旋涡缓缓旋转,周围标注着惊人的能量读数。“我们将其命名为‘深渊之眼’。根据石猛血脉烙印中读取的信息,以及镇魔司碑文的记载交叉比对,这里极有可能是另一处,甚至可能是主封印之一的所在。”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我:“黑煞教,或者其他类似的势力,必然也在寻找这里。我们必须抢先一步。你们的经验,尤其是你与石猛的‘协同能力’,是这次行动的关键。”
“如果我们拒绝呢?”我平静地问。
陈博士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林先生,你们是合法的公民。我们不会强迫。但你们也将失去官方的所有保护和支持。届时,你们需要独自面对黑煞教的追杀,应对自身力量可能带来的社会性风险,并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威胁,“关于熊坤先生的牺牲,以及石猛先生体内不稳定因素的‘档案’,可能会以某种‘必要’的形式,进入公共安全系统的视野。你们将举步维艰。”
软硬兼施,图穷匕见。我们根本没有选择。拒绝,意味着在社会层面被定性为“危险分子”,寸步难行。接手,则是前往九死一生的未知绝地。
“我们需要详细的计划,以及……足够的装备和后勤支持。”我最终说道,这是在绝境中唯一能争取的东西。
“当然。”陈博士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微笑,“‘深渊探索计划’已经启动。你们将得到目前我们能提供的、最先进的装备和技术支持。但同时,你们也需要接受更专业的深海环境适应训练,以及……针对性的‘能力强化’。”
他按动桌上的一个按钮,办公室一侧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更加私密的、布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奇异仪器的小型实验室。一股混合着草药和化学试剂的古怪气味飘散出来。
“鉴于你展现出的独特潜质,林先生,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陈博士指着实验室中央一个散发着寒气的玉盒,“这是根据上古丹方,结合现代生物科技复现的‘培元灵液’,或许能加速你本源的恢复。当然,使用前需要做一些小小的‘适应性测试’。”
我看着那玉盒,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这“培元灵液”是真是假?其中是否掺杂了其他东西?这所谓的“礼物”,是补偿,还是又一个更精密的枷锁?
我仿佛看到,一条无形的锁链,从这基地深处伸出,一头系在我们的脖颈上,另一头,已经抛向了那万里之外、黑暗冰冷的马里亚纳海沟。
我们成了笼中之鸟,而放飞的目的,是为了冲向另一张更大的、布满致命旋涡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