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姆里奇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已然成为了霍格沃茨学生们公认的折磨。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虽然乌姆里奇很少用黑板)、陈旧羊皮纸,以及她那甜腻香水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但比这气味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她那永无止境的、照本宣科的尖细嗓音,以及墙上那些不断增加的、粉红色的“教育令”。
然而,对于我而言,这间教室却是喧嚣城堡中难得的避风港。总能精准地找到后排最角落的位置,将那本粉红色的《魔法防御理论》如同盾牌般竖起,然后迅速进入物我两忘的补眠状态。乌姆里奇的声音对我而言,不再是噪音,而是隔绝了外界其他干扰(比如皮皮鬼、或者讨论八卦的同学)的完美屏障。甚至渐渐掌握了在这种特定频率声音下快速入睡的技巧。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乌姆里奇的心情显然不太美妙。或许是因为又有一条新的教育令被皮皮鬼篡改,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关于“邓布利多军”的风声,又或许仅仅是她的粉红色毛衣起了静电。总之,她那双鼓胀的、像癞蛤蟆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比平时更加苛刻和不耐烦的光芒。
她一边用她那刺耳的声音朗读着关于“面对黑巫师时保持礼貌问候的重要性”的荒谬段落,一边迈着她那短小的腿,在课桌间的过道里踱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每一个学生,试图找出任何不“规矩”的行为。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教室最后排,那个角落里。
其他学生,即使再不满,也至少保持着表面上的听讲姿态,或者假装在阅读那本无聊的课本。只有那个赫奇帕奇的交换生——李默,他的脑袋完全埋在了竖起的书本后面,肩膀松弛,呼吸均匀得……过分安详了。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腾”地冲上了乌姆里奇的头顶。在她“精心”准备的课堂上,竟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睡觉?!这简直是对她权威的赤裸裸挑衅!尤其是这个李默,最近魔法部内部还有一些关于他的、语焉不详的警告,让她觉得格外碍眼。
她停下了朗读,教室里瞬间只剩下令人不安的寂静。所有学生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乌姆里奇脸上挤出一个更加虚假、甚至有些狰狞的笑容,迈着步子,“哒、哒、哒”地走向教室后排。她那粉红色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停在了李默的课桌旁。
我依旧毫无所觉,睡得正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梦到美食的惬意弧度。
乌姆里奇深吸了一口气,用她那最尖利、最能刮擦耳膜的声音,猛地喝道:
“李——默——先——生!”
声音如同惊雷,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响。不少学生被吓得一哆嗦。
我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被打扰清梦的浓浓不悦和一丝茫然。抬起头,看向站在旁边、气得浑身粉红色都在微微发颤的乌姆里奇。
“教授?”我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课了吗?”
这句无心的问话,如同火上浇油。乌姆里奇脸上的假笑几乎维持不住,她尖声道:“下课?看来李默先生在我的课堂上过得很‘惬意’啊!竟然把这里当成了你的卧室!”
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老实地点点头:“嗯,这里……挺安静的。”
“安静?!”乌姆里奇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几乎要撕裂,“你这是藐视课堂!藐视魔法部的教学方针!我必须让你深刻认识到你的错误!”
她猛地从她那粉红色的手提包里抽出一卷厚厚的、带着一股淡淡魔法波动的羊皮纸,以及一支黑色的、笔尖异常尖锐的羽毛笔。
“你!立刻!用这支笔!”她将羊皮纸和羽毛笔“啪”地拍在我的课桌上,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得意,“抄写一百遍——‘我不可以躺平’!直到这句话……深入你的内心!”
那支黑色的羽毛笔,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有见识的学生(比如赫敏)脸色瞬间变了,他们认出了那是什么——一种黑魔法物品,惩罚用的羽毛笔,它会用使用者的血作为墨水,并将书写时的痛苦加倍反馈给使用者!
用这种笔抄写一百遍?那简直是酷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默身上,带着同情、愤怒,还有一丝好奇,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
我低头看了看那卷羊皮纸,又看了看那支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羽毛笔,最后抬眼看向乌姆里奇那张因兴奋和权力欲而扭曲的粉红色脸庞。
脸上那点刚睡醒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
吵我睡觉,已经让我很不爽了。
现在,还想用黑魔法物品来惩罚我?让我写这种毫无意义的、侮辱性的句子?
真当没脾气是吧?
没有去碰那支惩罚羽毛笔。
在乌姆里奇和其他学生惊愕的注视下,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我的指尖,没有任何魔杖,却开始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但让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的奇异波动。
那不是魔力,更像是一种……言灵的力量,一种涉及规则与契约的古老力量。
直接用那根手指,在那张空白的羊皮纸上,开始书写。
没有墨水,但我的指尖划过之处,羊皮纸上却清晰地浮现出一个个如同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并非英文,也非如尼文,它们更加原始,更加接近世界的本源规则!
我写的,也根本不是乌姆里奇要求的那句“我不可以躺平”。
写下的,是一个极其简短、却蕴含着强大约束力的【言灵反噬咒】的核心契约条文!这个咒术的效果是——将施加者意图施加的惩罚,以其精神所能感知的极限形式,反弹回施加者自身!
最后一个符文落下,整张羊皮纸上的暗红色光芒猛地一闪,随即彻底隐没,羊皮纸恢复了普通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收回了手指,看都没看那张羊皮纸,而是直接抬起头,再次看向乌姆里奇,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意味:
“写完了。”
乌姆里奇愣了一下,她没看到墨水,也没看到李默写的是她要求的句子。她以为李默在耍花样,怒气更盛:“你写了什么?!我要检查!如果你敢违抗……”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张看似普通的羊皮纸,突然无风自动,飘了起来,悬浮在乌姆里奇的面前!
紧接着,羊皮纸上,那些由李默用言灵之力书写的暗红色符文再次亮起,如同活过来一般,扭曲、旋转,最终化作一道无形的、带着强烈契约约束力的精神波动,猛地射入了乌姆里奇的眉心!
“呃啊!”
乌姆里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了大脑!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奇怪的循环里!
下一秒,在全体学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乌姆里奇教授,霍格沃茨的高级调查官,猛地抓过讲台上的一支普通羽毛笔和一张废羊皮纸,像是着了魔一样,开始疯狂地、用力地在上面书写起来!
她一边写,一边用她那尖利的、带着哭腔和痛苦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声嘶力竭地重复着:
“我不可以滥用职权!我不可以滥用职权!我不可以滥用职权……”
她写的,正是她原本想惩罚李默的句子!而且,她使用的力度极大,羽毛笔尖几乎要戳破羊皮纸,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无法控制的强迫,仿佛不写完一百遍,她的精神就会彻底崩溃!
整个教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所有学生都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位平时作威作福的调查官,此刻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在某种无形力量的驱使下,进行着自我惩罚!
而始作俑者李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陷入“自罚”循环的乌姆里奇,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重新将那本《魔法防御理论》竖起来,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教室里异常安静。
只有乌姆里奇那带着痛苦和恐惧的、不断重复的尖叫声,以及羽毛笔疯狂划拉羊皮纸的“沙沙”声,成为了李默新一轮补觉的……略显吵杂,但意义截然不同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