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内无岁月。
当李天杰再次从深层次的修炼中苏醒时,外界已过去十日,而他在九转玲珑塔内,则度过了近两百个日夜的苦修。
《冰心诀》已然入门。此法诀运转时,一股清流自识海而生,涤荡心神,让他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冷静,对外界的精神干扰和自身的心魔杂念,都有了更强的抵御能力。他隐隐感觉,若当时在地穴中有此术护持,抵抗那祭坛的混乱气息或许能更轻松几分。
同时,他将大量时间投入镜像战场。对手不再局限于赵凌、韩云飞,他开始复刻记忆中那些强大的妖兽,甚至根据万兽山脉的经历,模糊模拟出那头雷羽雕和铁线蟒的部分攻击模式。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搏杀中,《柳絮随风步》与《灵鼠步》彻底融合,形成了他独有的一种飘忽诡变的身法;《青元剑指》的威力在青木灵力催动下更显凌厉,指尖吞吐的翡翠剑气已能轻易洞穿精铁。
修为虽未再次突破,但炼气七层的境界已彻底夯实,灵力充盈,神识凝练,距离七层巅峰亦不远矣。
“是时候出去走走了,一直闭门造车也不行。”
他出关后,首先去了坊市,将之前炼制的几炉中上品合气丹和那两颗带丹纹的破障丹分批售出。带丹纹的破障丹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为他换回了近四千下品灵石,极大地缓解了财政压力。
他购置了一批炼制《五行蕴神丹》的辅药,又补充了制符材料和几套备用的阵旗。如今财大气粗,他甚至考虑是否要换一柄更好的飞剑,青锋剑虽顺手,但品阶终究是低了些。
就在他于坊市中闲逛,物色合适法器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手笔,原来是李师弟啊。”
李天杰回头,只见韩云飞带着两个跟班,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韩云飞的目光扫过李天杰刚刚交付灵石、购入大量材料的摊位,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与阴鸷。
“韩师兄。”李天杰面色平淡,拱手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却带着疏离。
“听说李师弟前段日子接了万兽山脉的任务,不仅安然归来,还得了不少好处?”韩云飞踱步上前,语气带着试探,“真是好本事啊。不过,那任务危险,折了一位炼气八层的师兄,师弟却能毫发无伤,这份运气,着实令人羡慕。”
他特意加重了“运气”二字,其意不言自明。
“侥幸而已,比不得韩师兄在宗门内安稳修炼。”李天杰不卑不亢地回应。
韩云飞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微沉,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冷笑道:“安稳?呵呵,李师弟怕是还不知道吧?因为你擅离职守,未能查明万兽山脉异动根源,导致妖兽潮冲击了附近几个依附宗门的凡人城镇,死伤惨重!执法殿正在追责,我看你这‘侥幸’,怕是到头了!”
李天杰心中一震。凡人城镇受损?他当时只顾逃离地穴,后续情况确实不知。若此事为真,虽主要责任不在他,但作为探查任务的接取者,一个“失察”或“不力”的罪名恐怕是跑不掉的。韩云飞此时提起,显然是想借题发挥。
“此事弟子自会向任务殿和执法殿说明情况,不劳韩师兄费心。”李天杰稳住心神,语气依旧平静。
“哼,但愿你能说得清楚!”韩云飞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走前那阴冷的一瞥,充满了幸灾乐祸。
看着韩云飞离去的背影,李天杰眉头微蹙。他并不太担心执法殿的问责,毕竟任务报告写得并无漏洞,云鹤真人那里也算过了明路。韩云飞此举,更像是一种恶心人的手段。
然而,他低估了此事发酵的速度。
第二天,当他正准备前往任务殿补充说明情况时,王琰急匆匆地赶到了青木院。
“李师弟,不好了!外面都在传,说你在万兽山脉贪生怕死,遇险即退,导致宗门未能及时预警,酿成凡人惨剧!还说你……你可能私藏了在任务中发现的宝物,才如此急于脱身!”王琰满脸焦急,语速极快。
李天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流言蜚语,杀人诛心!
这背后若没有推手,他绝不相信。韩云飞,或者还有赵凌那边的人,显然是想借此机会,败坏他的名声,甚至引执法殿对他进行更严厉的调查。
“可有执法殿的人前来?”李天杰沉声问道。
“那倒还没有。”王琰摇头,“但流言传得很快,许多不明就里的弟子都在议论,对你……颇为不利。”
李天杰沉吟片刻,冷笑道:“跳梁小丑,只会玩弄这等伎俩。王师兄,不必理会。”
“可是,师弟,人言可畏啊!”王琰担忧道。
“无妨。”李天杰摆摆手,“清者自清。况且,云鹤长老已知晓此事,他们掀不起太大风浪。”
他虽如此说,但心中警惕更甚。对方不敢直接动手,便用这种阴损手段,试图从舆论上打压他,让他寸步难行。这确实比直接的挑战更令人恶心。
他原本打算低调准备百草秘境,如今看来,有些人并不想让他安稳。
就在这时,院外禁制再次被触动。
李天杰神识一扫,眉头微挑。来人并非执法殿弟子,而是一位身穿核心弟子服饰、面容陌生的青年,其气息赫然是炼气八层。
王琰也感知到了,紧张地看向李天杰。
李天杰示意他稍安勿躁,打开了院门。
门外青年面容俊朗,但眼神带着一股倨傲,他打量了一下李天杰,淡淡道:“可是李天杰李师弟?”
“正是,不知师兄是?”
“在下周通,家师乃丹霞峰传功长老,孙浩然。”青年自报家门,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传功长老孙浩然的弟子?李天杰心中一动,这位孙长老在丹霞峰地位尊崇,仅次于云鹤真人等几位金丹长老,掌管弟子功法传授与考核。
“原来是周师兄,失敬。不知周师兄前来,所为何事?”李天杰拱手道。
周通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听闻李师弟丹道天赋卓绝,更在考核中炼制出中品清心丹,孙师颇为赞赏。今日前来,是想代师问一句,李师弟可愿入我传功殿一脉,专研修习丹道?孙师可亲自指点于你。”
招揽?
李天杰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这是看中了他的炼丹天赋,想要将他纳入传功殿的体系。若能得传功长老亲自指点,对任何弟子来说都是莫大的机缘。
然而,李天杰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深陷流言风波时前来招揽?这更像是一种施压,或者……试探?
他若答应,或许能借传功殿的势压下流言,但同时也意味着要打上孙浩然一系的烙印,势必会卷入丹霞峰内部可能存在的派系争斗。而且,云鹤真人那边又会如何想?
他若拒绝,恐怕立刻就会得罪这位传功长老及其门下弟子。
这看似是机遇,实则是一个烫手山芋。
李天杰心念电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与“遗憾”:“承蒙孙长老与周师兄厚爱,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弟子已蒙云鹤长老多次指点,心中早已将云鹤长老视为师长,实在不敢另投他门,还请周师兄和孙长老见谅。”
他抬出了云鹤真人,既是婉拒,也是表明自己的“靠山”。
周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听到云鹤真人的名号,也不好发作,只是淡淡地道:“既如此,那便罢了。人各有志,希望李师弟莫要辜负了云鹤师伯的期望才好。”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御剑而去,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送走周通,王琰已是满头大汗:“师弟,你这……这可是传功长老的招揽啊!你怎么就……”
“福兮祸之所伏。”李天杰看着周通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丹霞峰,怕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流言中伤,长老招揽……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却几乎同时发生。
这背后,究竟只是韩云飞、赵凌之流的报复,还是牵扯到丹霞峰更高层次的博弈?
李天杰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悄然向他笼罩而来。
而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看来,得找个机会,再炼一炉好丹,让某些人清醒清醒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