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墨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线。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郁的腐朽和死寂气息,仿佛置身于一座尘封万古的墓穴。灵力在这里运转滞涩,神识被压制在周身不足十丈的范围,再往外探,便如同陷入泥沼,被那混乱的气息搅得头晕目眩。
李天杰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剧烈地喘息着。后背被偷袭处传来阵阵阴寒刺痛,那乌光似乎带着某种侵蚀性的力量,不断试图钻入他的经脉。他全力运转《青木丹心诀》,翡翠色的灵力包裹住伤处,生机勃发,一点点驱散、净化着那股阴寒。
“好诡异的攻击……”他心中凛然。偷袭者实力绝对不弱,而且手段阴毒,若非青木灵力对负面能量有极强抗性,刚才那一下恐怕就能让他重伤。
丹药之力化开,伤势暂时稳住。他不敢在此久留,谁知道那个偷袭者会不会也跟着下来?或者这地穴本身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胸口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滚烫的感应。九转玲珑塔的碎片,就在这地穴的深处!
他摸索着站起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月光石。柔和的白光勉强驱散了身前数尺的黑暗,但也仅仅如此,更远的地方依旧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光线在这里似乎都被扭曲、吸收了。
他一手握着月光石,一手紧握青锋剑,将神识催动到极限,小心翼翼地向感应传来的方向前进。
脚下是湿滑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嗤”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四周的岩壁布满了某种黑色的、黏滑的苔藓,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通道曲折向下,坡度平缓,但岔路极多,如同迷宫。若非有塔身感应指引,他恐怕早已迷失方向。
越往深处,那股死寂混乱的气息越发浓郁,甚至开始隐隐影响他的心神。一些杂乱的低语、扭曲的幻象开始在他脑海中闪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嘶吼。他不得不时刻紧守心神,默运《青木丹心诀》,依靠青木灵力那中正平和的生机来抵御这种精神侵蚀。
“这地方……绝不简单。绝不仅仅是塔身碎片所在。”李天杰心中愈发沉重。这股气息,让他联想到了某些记载中的魔气、或者某种极其邪恶的禁地。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水声。
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月光石的光芒终于能照亮一片较大的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垂落着无数漆黑的钟乳石。溶洞中央,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死气沉沉,那微弱的水声似乎是从潭底传来。而在水潭的对岸,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某种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祭坛!
祭坛约一人高,表面刻满了扭曲、诡异、不属于当今修真界主流流派的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混乱气息!整个地穴中那令人不适的气息源头,正是这座祭坛!
而李天杰胸口九转玲珑塔传来的滚烫感应,源头也直指——那座祭坛!
碎片,就在祭坛之上!
他强忍着祭坛散发出的精神冲击,凝神望去。只见祭坛的顶端,似乎供奉着什么东西,被一层浓郁的黑气笼罩,看不真切。但塔身的感应明确无误地告诉他,碎片就在那黑气之中!
“祭坛……封印?还是……献祭?”李天杰心脏狂跳。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认知。这座祭坛散发出的气息邪恶而古老,绝非凡物。九转玲珑塔的碎片,怎么会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
他目光扫过水潭,潭水死寂,却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仿佛里面潜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想要到达对岸的祭坛,必须渡过这水潭。
他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水潭。
“噗通。”石子沉入漆黑的潭水,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瞬间消失无踪,没有引起任何涟漪。
李天杰脸色微变。这潭水有古怪!
他尝试御剑飞过去,却发现溶洞内似乎存在着某种禁空禁制,青锋剑刚离地三尺,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压下。
“只能想办法渡水了……”他眉头紧锁。这诡异的黑潭,绝不可能轻易涉足。
他仔细观察着潭水四周,忽然发现,在靠近他这边岸边的水下,似乎隐约有一些石墩的轮廓,间隔数尺,一直通向对岸!
“有路?”他心中一喜,但随即更加警惕。这么明显的一条路,会没有陷阱?
他再次运转《青木丹心诀》,将青木灵力凝聚于双眼,仔细看向那些石墩。在翡翠灵力的加持下,他的视力暂时穿透了部分黑暗和潭水的阻碍,看清了那些石墩的真面目。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墩!每一座石墩上,都刻着一个微缩的、与祭坛上同源的诡异符文!而且,石墩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毫无规律的速度,缓缓沉浮、移动!
这是一座移动的符文石阵!
想要通过,必须在石墩露出水面的短暂瞬间,精准地踏上去,并且要计算好下一个石墩出现的位置和时间,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一旦踏空,或者踩错了石墩,后果不堪设想!
李天杰倒吸一口凉气。这难度太大了!需要极强的计算能力、反应速度和对时机的把握!而且,还要时刻抵抗祭坛散发出的精神侵蚀!
他站在岸边,默默计算着前面几个石墩的沉浮规律。规律极其复杂,几乎没有定式,更像是一种随机的组合。
“怎么办?”他额头渗出冷汗。硬闯?成功率太低。放弃?绝无可能!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规律……计算……推演……”
他想到了九转玲珑塔的万法归藏功能!虽然主要用来推演功法,但这种涉及规律、轨迹的东西,是否也能进行推演?
他立刻集中精神,将观察到的前面数个石墩的沉浮轨迹、符文变化等信息,用意念传递给胸口的九转玲珑塔。
“万法归藏,推演石阵规律!”
塔身微微震动,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这一次,推演的对象并非功法,而是一种复杂的动态轨迹。
过程比推演功法缓慢了许多,也更加消耗神识。李天杰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在飞速流逝,额头青筋跳动。
但他没有放弃,死死盯着那些石墩,将更多的细节信息传递给宝塔。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在消耗了近三成神识后,一股清晰的、关于石阵接下来三十息内变化规律的“信息流”,反馈回他的脑海!
“成了!”李天杰精神大振!
没有丝毫犹豫,他看准第一个石墩刚刚浮出水面的瞬间,脚下《柳絮随风步》发动,身形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精准地飘落在石墩之上!
石墩微微一沉,其上的诡异符文闪过一丝微光,但并未触发任何陷阱。
李天杰毫不停留,根据推演出的规律,身体如同鬼魅,在一个个时隐时现的石墩上快速跳跃、穿梭!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每一次落脚都恰到好处,仿佛早已演练了千百遍!
五息!十息!二十息!
眼看距离对岸祭坛只剩下最后三个石墩!
就在他踏上倒数第三个石墩,准备借力跃向倒数第二个时,异变陡生!
那倒数第二个石墩,并未像推演中那样准时浮出,反而猛地向下沉去!而最后一个石墩,却提前浮了上来!
推演出现了误差?!或者说,这石阵本身,就带有一丝无法完全预测的“混沌”!
“不好!”李天杰瞳孔骤缩,他身在空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踏空,坠入那诡异的黑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