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之行遭遇的仿冒风波,让陈山河深刻认识到品牌保护的重要性。拳头攥得再紧,没有名分,也打不疼人。当务之急,是给“北匠工坊”这个牌子,上一个“官凭”——注册商标。
回到双河堡子,陈山河立刻行动起来。他先去了县工商局咨询。
接待他的还是上次那个年轻的办事员,听说陈山河要注册商标,推了推眼镜,一脸为难:“陈同志,你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商标注册,得去省里的商标局。而且,你这‘北匠工坊’是个体户字号,能不能注册成商标,得看有没有跟别人重名,还得看有没有‘显着性’。”
“显着性?”陈山河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就是你的牌子,得跟别人的不一样,让人一眼就能记住、能认出来。不能太普通,比如‘老王家’、‘好再来’这种,就很难注册。”办事员解释道,“而且,注册流程长,费用也不低,得几百块呢。”
几百块!这对刚刚投入二期扩建、资金紧张的“北匠工坊”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要去省城,手续复杂,时间也耗不起。
但陈山河没有犹豫。他深知,这笔钱必须花,这个时间必须耗!品牌是无形的资产,是长远的保障。
“同志,麻烦您告诉我需要准备哪些材料,流程怎么走。这商标,我必须注册下来!”陈山河语气坚决。
办事员见他态度坚决,便详细说明了需要准备的材料:营业执照副本、商标图样(需清晰)、产品类别说明、申请人身份证明等,并给了他省商标局的地址和申请表格。
回到工坊,陈山河立刻着手准备。
第一关:设计商标图样。
“北匠”两个字,怎么设计才有“显着性”?陈山河琢磨着。他想起郑怀古刻在工具上的那个简易刨子图形,又想到北方工匠的质朴和硬朗。他找来纸笔,反复勾画:一个简洁有力的刨子侧影,旁边配上“北匠”两个楷体字,整体风格古朴、硬朗。他让郑怀古看了看,老爷子点点头:“像那么回事,不花哨。”
第二关:准备材料。
营业执照、身份证明都好办。最难的是“产品类别说明”。家具属于哪一类?木工工具算不算?服务项目怎么填?陈山河翻着办事员给的小册子,连蒙带猜,又跑去县里请教了几次,才勉强填好。
第三关:筹措费用。
几百块的注册费、去省城的差旅费,加起来不是小数。陈山河和李杏枝盘算了半天账目,决定从预备购买新设备的款项里,先挪出一部分。“商标是命根子,设备可以缓一缓。”陈山河咬牙道。
材料备齐,陈山河带着石根,再次奔赴省城。
省商标局的门槛,比县里高多了。大厅里人来人往,大多是国营厂子的办事员,穿着制服,拿着厚厚的材料。陈山河和石根一身朴素打扮,拎着帆布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排队、交表、初审……每一步都慢得像老牛拉车。初审员看了看陈山河的图样,皱了皱眉:“个体户?这图形太简单了吧?‘北匠’这个名字,会不会跟已有的‘北工’、‘匠人’之类冲突?得查重。”
这一查,就是半个月。陈山河和石根住在省城最便宜的大车店,每天往商标局跑一趟,打听进度。等待的滋味,煎熬又无奈。
好不容易等到查重结果:“北匠”这个名字暂时没有重复,可以通过。但审查员又提出新问题:“你这商标,指定使用在‘家具’类没问题,但‘木工工具’和‘维修服务’能不能涵盖,得再研究。而且,你这图样,得再提供几张不同尺寸的黑白稿和彩色稿。”
陈山河和石根只好又跑回县城,找照相馆拍照、画图,折腾了好几天,再次返回省城。
交稿后,又是漫长的等待。一个月过去了,音讯全无。陈山河有些急了,托钱老板在省城的关系打听,才知道注册商标排队的企业很多,个体户排期更靠后,估计还得等小半年。
“小半年?”石根急了,“山河哥,这哪等得起啊?万一这期间,又有人仿冒咋办?”
陈山河心里也焦灼,但他知道,急没用。他给审查员塞了两包好烟(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没办法),客气地询问能否加快进度。审查员收了烟,态度缓和了些,答应帮忙“催一催”,但也不敢打包票。
回到大车店,陈山河夜不能寐。他意识到,光靠等不行,得另想办法。他想起展销会上认识的一位省轻工局的干部,或许可以走走路子?可送礼托关系,又不是他愿意做的。
正当他左右为难时,转机出现了。之前那位卖画案的老教授,得知陈山河在注册商标上遇到困难,主动帮忙联系了一位在省法制办工作的学生。这位学生了解情况后,认为“北匠”商标符合注册条件,程序正当,便以咨询的名义,向商标局过问了一下情况。
这一“过问”起了作用。几天后,审查员通知陈山河,材料基本审核通过,进入公告期(三个月),如无异议,即刻发证。
虽然还要等三个月,但总算看到了曙光!陈山河和石根长舒一口气,返回了双河堡子。
这场商标注册的波折,让陈山河切身感受到了个体户在制度面前的弱势和无奈。但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走正规化、品牌化道路的决心。他告诉工坊所有人:“等商标下来,咱们的牌子,就是受了‘王法’保护的!谁再敢乱用,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告他!”
逆袭的路上,不仅要会挣钱,更要懂规则、善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商标注册的艰难,给陈山河上了深刻的一课,也让他对“北匠”品牌的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规划和更强的守护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