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建的蓝图一敲定,招兵买马就成了头等大事。
陈山河没在屯子里大张旗鼓地吆喝。他深知,做精细木匠活,不是光有力气就行的,得找有灵性、有耐心、肯钻研的苗子。
他先去找了老支书,把南方签了代理合同、急需扩大生产的情况说了。老支书一听,拍着大腿叫好:“这是大好事啊!给咱屯子长脸!招人的事,我支持!你看中谁家的后生,我去说!”
陈山河心里有几个人选。一个是屯东头赵木匠的儿子赵小满,十六七岁,小时候就爱看他爹做木工活,手巧,可惜赵木匠前年病故了,家里困难,孩子辍学在家。另一个是邻村马家围子的马永贵,十八岁,在公社农机站当过临时工,摆弄过机器,脑子活络。还有一个是屯西头李寡妇的儿子李强,性子闷,但干活极其细致,以前帮陈山河打磨过家具,一点毛刺都不留。
陈山河让老支书出面,分别去这三家探探口风。
消息一传开,屯子里就炸了锅。
“山河要招工?还带徒弟?一个月给多少钱?”
“听说干得好能挣四五十块呢!比种地强多了!”
“那活可累,精细着呢,不是谁都能干的!”
赵小满家,老支书刚走,他娘就拉着儿子的手,又喜又忧:“小满,山河那是干大事的人,跟着他,有出息!可你这孩子,性子软,能受得了那苦吗?”
赵小满低着头,搓着衣角,小声说:“娘,俺想学手艺……像俺爹那样。”
马永贵家,他爹抽着旱烟,沉吟着:“永贵,山河那摊子,看着是红火。可个体户,到底不稳当啊。你在农机站,好歹是沾着公家的边……”
马永贵却梗着脖子:“爹,农机站那临时工,有啥前途?山河哥能干出这么大名堂,说明有本事!俺想去闯闯!”
李寡妇家,李强闷着头劈柴,听老支书说完,半天没吭声。李寡妇急得直抹眼泪:“强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山河那是看得起咱!”
李强放下斧头,瓮声瓮气地说:“俺去。俺能干活。”
陈山河没急着定人。他让这三个人,先来工坊试工三天,管饭,不给工钱。
第一天,陈山河让他们各自用边角料,做一个小板凳。不要求多复杂,就看基本功。
赵小满动作生疏,但下料仔细,线划得直,刨子推得稳,虽然慢,但做出来的小板凳四平八稳。
马永贵手脚麻利,但毛躁,锯料有点歪,刨子推得深浅不一,凳子腿有点晃。
李强则是一声不吭,量尺寸、下料、刨平、组装,每一步都一丝不苟,做完还用砂纸细细打磨了一遍,手感光滑。
陈山河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有了初步判断。
第二天,陈山河教他们开一个简单的直角榫。这次,不光看结果,更看学习的态度和悟性。
赵小满学得认真,反复练习,虽然开始老对不准,但不气馁,慢慢找到了手感。
马永贵聪明,一点就通,但学会后就有些懈怠,追求速度,细节处理粗糙。
李强则是默默观察,然后自己反复琢磨,下手极准,一次成功,榫卯结合严密。
第三天,陈山河让他们跟着郑怀古,看老爷子雕一个简单的卷草纹。考验的是耐心和观察力。
赵小满看得入神,眼神跟着刻刀走,手不自觉地在空中比划。
马永贵看了一会就有点走神,东张西望。
李强依旧是沉默,但眼神专注,仿佛要把每一个刀法都刻进脑子里。
三天试工结束,陈山河把三人叫到跟前。
“小满,踏实,肯学,是块好料子。永贵,脑子活,但得沉下心来。李强,话少,活细。”陈山河点评道,“工坊现在缺人,但也宁缺毋滥。这活,要吃得苦,耐得住寂寞。你们要是想好了,明天就来上工。头三个月学徒,管吃住,一个月十五块。出师后,按件计工,多劳多得。”
赵小满和李强毫不犹豫地点头。马永贵犹豫了一下,也点了头。
“好!”陈山河神色严肃起来,“来了,就得守工坊的规矩!尊敬师傅,爱护工具,保证质量!谁要偷奸耍滑,糊弄活儿,立马走人!”
就这样,“北匠工坊”迎来了第一批正式招收的学徒。郑怀古虽然还是板着脸,但开始有意识地指点赵小满和李强基本功。石根则带着稍微跳脱的马永贵,熟悉设备和流程。
工坊里更加热闹了。锯木声、刨子声、敲打声、偶尔还有郑怀古的呵斥声和年轻人的请教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活力。
陈山河看着这些新鲜血液,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这支小小的队伍,将是“北匠”未来发展的基石。逆袭的路上,人才是最宝贵的财富。而他,正在为“北匠工坊”积蓄着力量,准备迎接更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