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的网,收得又快又狠。
就在陆雪瑶秘密会见赵嬷嬷的第二天下午,丞相府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管家陆安亲自带着几个膀大腰圆、面相凶恶的婆子,开始以“清查盗匪,整顿内闱”为名,逐一搜查各院。美其名曰是为了府中安全,实则矛头直指西北角的破败小院。
消息传到玉尘院时,秋月和冬雪脸色都变了。她们虽被派来监视,但也知道这等“搜查”意味着什么,尤其是针对一位嫡女小姐,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小姐,这……这可如何是好?”秋月声音发颤,她们是这院里的人,若真搜出什么不该有的,她们也脱不了干系。
陆雪瑶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礼记》,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地道:“既然是父亲的意思,查便是了。”
她的镇定,像一块冰冷的磐石,瞬间压下了秋月二人心中的惊惶。两人对视一眼,竟莫名地安定了些许。
脚步声杂乱,陆安带着人径直闯了进来,连基本的通报都省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陆雪瑶拱了拱手:“大小姐,得罪了,府中丢了老爷一方珍贵的端砚,为证清白,各院都需搜查一遍。”
陆雪瑶放下书卷,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安脸上:“陆管家请便。只是我虽居陋室,亦是闺阁之地,还请嬷嬷们手脚干净些,莫要损坏了姨娘‘新赏’的物件。”她特意加重了“新赏”二字。
陆安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挥手让婆子们动手。
如狼似虎的婆子们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她们的目标明确,动作粗鲁,重点便是床铺、衣柜、箱笼等可以藏匿物品的地方。柳姨娘送来的那些布料、补品被胡乱扔在地上,秋月和冬雪看得心惊肉跳。
陆雪瑶却依旧端坐,甚至重新拿起了那卷《礼记》,仿佛周遭的混乱与她无关。
突然,一个婆子在她床铺的褥子底下摸索了一阵,脸上露出一丝得色,猛地抽出手,高声叫道:“找到了!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只见那婆子手中,赫然拿着一个男人的汗巾子!颜色暧昧,还带着一股劣质香粉的气味!
秋月和冬雪瞬间面无血色,几乎瘫软在地。完了!
陆安眼中闪过阴谋得逞的狞笑,上前一步,厉声道:“大小姐!此物从何而来?!您作何解释?!”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婆子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位刚刚崭露头角的大小姐如何身败名裂。
陆雪瑶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那条汗巾子上,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反而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陆管家,”她声音清晰,一字一句,“你确定……这是从我院里搜出来的?”
“众目睽睽,难道还有假?!”陆安义正辞严。
“众目睽睽?”陆雪瑶站起身,走到那婆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张嬷嬷,你方才伸手入褥下,摸索良久,才取出此物。我且问你,我这褥子薄如蝉翼,若有此物在内,你一触便知,何需摸索‘良久’?”
那张嬷嬷脸色一白,支吾道:“老……老奴眼神不好……”
“眼神不好?”陆雪瑶逼近一步,语气骤然转冷,“那你可知,此物乃城南‘百花巷’最低等暗娼馆旁,‘王记杂货铺’所售,三钱银子一条,专供那些地痞无赖使用!上面这劣质香粉,是‘醉春风’的招牌货!我陆雪瑶再是不堪,也是相府嫡女,就算真要私通外男,会用这等下三滥的货色?是觉得我蠢,还是觉得在座各位嬷嬷,乃至父亲,都蠢?!”
她这番话如同连珠炮,信息量巨大且精准无比!直接将这汗巾子的来源、价值、使用人群扒了个底朝天!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陆安都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她……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哪家店铺、什么价钱、什么香粉都一清二楚?!
这自然是赵嬷嬷的功劳。赵嬷嬷在府中年久,三教九流的信息知道不少,昨夜紧急告知陆雪瑶,柳姨娘很可能从这些下九流的地方弄东西栽赃。陆雪瑶立刻让秋月(半胁迫半利诱)想办法去核实,果然对上了号!
陆雪瑶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猛地转向陆安,声色俱厉:“陆管家!你口口声声府中丢了端砚,却在我院中搜出此等污秽之物!分明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你身为管家,不查清真相,反而带着人直冲我院落,是何居心?!还是说,这栽赃之事,本就与你有关?!”
“你……你血口喷人!”陆安被她气势所慑,连连后退。
“我血口喷人?”陆雪瑶冷笑,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赫然是之前她默写冷门典籍的那张,“此物,才是我近日书写之物!内容为何,可请父亲或府中清客查验!而这条汗巾子,”她指着那婆子手中的“罪证”,“来源肮脏,意图恶毒!此事,我必禀明父亲,彻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污我名节,毁相府清誉!”
她直接将事情拔高到了“毁相府清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