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公馆七号楼,情报科副科长办公室。
苏月璃端着杯红酒杵在窗前,眼神空洞。
她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下午电讯科门口那档子事。
楚风带着那个叫林晚秋的女孩,打开了那扇她从没进去过的铁门。
“从今天起,阎王殿增设电讯科。你,林晚秋,就是第一任科长。”
楚风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像根针,死死钉在苏月璃心上。
科长。
一个刚来的女人,身份不明,背景干净的像张白纸,一转眼就跟她平起平坐,当上科长了。
更让她心里发毛的,是楚风对林晚秋那份不加遮掩的看重。
那实验室的设备,她就算是个外行,也看得出金贵。有些机器,她只在戴老板最机密的单子上见过名头。
那些宝贝,戴老板都舍不得碰,楚风倒好,跟送玩具似的,全给了那丫头。
还有楚风看林晚秋的眼神。
那眼神,是看宝贝的眼神,满是欣赏,还有那种不许别人碰的劲儿。
这眼神,楚风从来没这么看过她。
楚风对她,是信任,是倚重,是把她当成最快的刀。但他从没用过那种眼神。
苏月璃仰头,一口喝干了杯里的红酒。
辛辣的酒液烧着喉咙滑进胃里,像一团火。可这火,烧不散心头那股子越来越重的冰冷跟嫉妒。
她从不怀疑自个儿的魅力本事,碰上楚风前,她能让所有男人都栽她手里。
可现在,她头一回感觉到了威胁。一个女人的威胁,又直接又强烈。
那个林晚秋,清纯胆怯,像只受惊的小鹿。这副可怜相,对男人最是管用。
楚风......他会不会也......
不。
苏月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了解楚风,那是个比戴老板更冷更理智的男人。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
他绝不会只为了个漂亮脸蛋,就把这么重要的位子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那么,林晚秋身上,一定有她不知道的,让楚风能破格提拔她的天大价值。
又或者......她是个巨大的隐患。
背景干净的像张白纸,在他们这行,往往就一回事——这张白纸后面,被更高明的手段,涂了更深的颜色。
苏月璃眼神重新锐利起来。
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得搞清楚。
她不许任何人威胁到楚风的安全,也不许任何人,动摇她在这阎王殿独一无二的地位。
她放下酒杯,转身走回梳妆台。
镜子里的女人,漂亮得要命,媚眼如丝。她解开盘发,长发像瀑布一样泻下。换了身黑丝睡袍,领口开得正好,露出锁骨跟一抹雪白。
她对着镜子笑了,那笑连她自个儿都觉得陌生,带着点紧张跟决绝。
深夜。
楚风的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他正在沙盘上推演山城内部的防御漏洞,准备应付影小队的刺杀。
敲门声响了,很轻,有点试探的意思。
“进来。”
楚风头也没抬。
门推开了,一阵似有若无的香风先飘了进来。
楚风皱了下眉,抬起了头。
苏月璃端着杯热茶走了进来。
她没穿白天那身干练套裙,而是长发披肩,身上是丝滑睡袍,整个人透着股又懒又危险的性感。
“组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她声音比平时多了点沙哑跟刻意的温柔,像羽毛轻轻在男人心上挠。
她把茶杯放楚风手边,身子往前一倾,睡袍领口滑的更低了。
楚风的眼光从她身上扫过,没停,又落回沙盘。
“有事?”他的语气平淡如水。
苏月璃的笑僵了一下。
她顺着楚风的眼神也看向沙盘,柔声说:“我只是有些担心......担心新来的林科长。”
“担心她什么?”楚风随口问。
“她背景太干净了。”苏月璃绕到楚风身后,伸出细长的手指,好像很随意的帮他揉太阳穴,吐气如兰,“在咱们这行,干净有时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怕...她会是别人安进来的钉子。”
她边说边观察楚风的反应。
楚风没动,由她按着,只是淡淡的开口。
“所以你觉得我做错了?”
苏月璃的手指猛的一顿。
她感觉到了,楚风话里那股熟悉的,不许人反驳的压力。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赶紧换了套路,语气变的更媚了,身子差不多要贴到楚风背上,“我只是担心组长您。您对她那么好,又是独立科室又是顶级设备...我怕您一片苦心,被利用了。”
“万一她真是钉子,那我们阎王殿最核心的机密,不就......”
可下一秒,楚风的动作让她整个人都僵了。
楚风猛的转过身,抓住她还在太阳穴上揉的手。
他没跟别的男人一样顺势把她拉怀里,反而用力一推,把她推开了一步。
两人四目相对。
楚风的眼神像刀子,好像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跟心思。
“苏月璃。”
他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语气里是冰冷的失望。
“我让你做情报科的副科长,是让你挖别人心里的秘密,不是让你被自己的嫉妒蒙住眼睛。”
嫉妒!
这两个字,像两个大耳光,狠狠抽在苏月璃脸上。
她脸色一下白了。
原来,自己所有的小心思跟自以为高明的试探,在这男人面前,都像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他什么都知道。
“我......”苏月璃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风看她那副丢了魂的样子,语气缓和了点,但还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你的担心,有道理。”
“所以我需要你,用你最专业的能力,去做这件事。”
楚风松开手,坐回椅子上,眼光灼灼的看着她。
“从今天起,我正式交给你一个任务——暗中观察林晚秋。我需要你用情报科副科长的身份,用你所有专业手段,去评估她监视她审查她。我要知道她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收发了什么电报,甚至......她晚上睡觉说不说梦话。”
“我信我的判断,也信你的能力。去证明给我看,你的价值,不止是那张漂亮脸蛋。”
轰!
苏月璃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她呆呆的看着楚风,看着他那双又深又充满信任的眼睛。
她本以为今晚等着自己的是一场羞辱,或者冰冷的警告。
她怎么也想不到,楚风居然用这种方式,把她的嫉妒,变成了一项堂而皇之的,被赋予了最高级别信任的任务。
他看穿了她的伪装,却肯定了她的担忧。
他戳破了她的私心,却认可了她的能力。
这一刻,苏月璃心里所有的委屈酸涩跟不甘,全变成了一股复杂又炽热的情绪。
她忽然明白了,楚风信她,从来不是因为她的脸蛋或身子,而是因为她的专业能力。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跟亲密接触,都更能让她感到被认可。
“是!组长!!!”
苏月璃猛的立正,挺直腰板,用一种从没有过的坚定语气回答。
“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刻,她身上所有的魅惑跟慵懒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朵黑玫瑰该有的,最冰冷也最锋利的专业素养。
她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开办公室。
第二天清晨。
电讯科实验室。
林晚秋几乎一夜没睡,她正痴迷的摸着一台崭新频谱分析仪,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些设备,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她已经等不及要用它们,去抓山城上空那些敌人的罪恶电波。
电讯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林晚秋回头,苏月璃走了进来。
今天的苏月璃,还是那身黑色套裙,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但眼神比昨天更冷,更有压迫感。
她迈着优雅步子,高跟鞋敲着地面,一下一下,像在宣告主权。
她走到林晚秋面前,眼神在那些金贵设备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晚秋那张有点紧张的脸上。
“林科长,早上好。”
苏月璃的声音冷得像冰。
“从今天起,你的所有工作,包括你监听到的每段可疑信号,破译出的每个字符,都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由我来做专业的分析跟评估。”
她微微一笑,笑里却没一点温度。
“这是组长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