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小屋的工作室内,魔法灯盏投下稳定而柔和的光晕。
梅莉尔并未端坐,而是微微倾身,指尖虚悬在一套精巧的、由水晶和秘银丝构成的炼金装置上方。
装置中心,一小团不稳定态的奥术能量如同困兽般左冲右突,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她血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能量的每一次躁动,另一只手快速而精准地在旁边的厚皮笔记上记录着:
“观测记录 73-b:高浓度奥术能量在伊斯塔约束场中的相变阈值…”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字迹清晰而带着一种独特的、略显急促的声音。
“频率提升至Lambda段…能量湍流加剧…预期中的晶化现象未出现,反而呈现…熵增特性?”
她微微蹙眉,似乎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停下笔,指尖微不可察地勾勒了几个符文,一丝极细微的魔力注入装置,试图稳定那团能量。
“尝试引入卡恩差分进行调和…”她低声自语,仿佛在与实验对象对话,“…安静点,让我看清楚…”
能量团非但没有稳定,反而猛地一涨!
梅莉尔反应极快,几乎在同时,另一只手早已准备好的冰霜符文瞬间激活,一层极薄的、闪烁着微观几何纹路的寒冰瞬间将整个装置连同能量团一起封存,将那不稳定的爆发扼杀在萌芽状态。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寒意证明刚才的惊险。
“啧…又失败了。”她轻轻咂舌,语气里没有恼怒,只有一种研究者遇到难题时的纯粹专注和挑战欲。
她小心地解除冰封,仔细观察能量消散后装置内残留的、几乎看不见的能量尘埃。
“能量逸散模式符合沃萨基衰变第三定律,但初始触发点…”
她拿起一枚放大镜仔细检视着水晶基座上一个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天然杂质,“…是因为这个吗?天然水晶的内部瑕疵对高敏度约束场产生了非线性干扰…”
她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点杂质剥离下来,放在一片玻璃片上,贴上标签:“样本 A-7:可能引起Lambda段能量失稳的诱因?需进一步分析。”
做完这一切,她才放松下来,靠回椅背,轻轻揉了揉眉心,显露出一丝精神高度集中后的疲惫。
她端起旁边早已凉透的红茶喝了一口,目光扫过桌上另外几份展开的手稿:
一份是关于利用特定频率的声波催化草药活性成分萃取的演算纸,上面布满了声学公式和化学符号。
另一份是分析某种古代壁画上残留的、疑似神术祝福的能量签名的草图,旁边注释着与现存各大教会神术体系的差异对比。
还有一张纸上画着复杂的梦境符文学结构图,试图将混乱的梦境意象转化为可解析的数据流…
她的研究领域跨度极大,但每一项都建立在严谨的观察、假设、实验、验证的基础上。
梅莉尔看着这一大堆东西吐槽到:“什么东西都扔给我,我这里又不是杂货间,帝国还在真是个历史上的奇迹。”
另一边,林曦的学院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新的节奏。
林曦偶尔遇到会与他打招呼。
林曦觉得他就像一个无所不知又脾气极好的学长。
她的朋友们对此看法不一。
一次聚餐时,芬恩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林曦,你最近不要接触那个卡伦,我觉得那家伙怪怪的,整天笑眯眯的,但感觉心思很深,像个笑面虎。”
艾略特也点头表示同意:“他看人的眼神…太平静了,不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你还是小心点好。”
西尔维娅比较委婉:“他知识确实很丰富,但…总觉得有点距离感。”
林曦戳着盘子里的食物,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反驳,只是小声嘟囔:“看着是不像普通人…但他懂的真的很多啊,而且也教过我很有耐心…应该不是坏人吧?”
她自己也说不清对卡伦的感觉,感激是有的,但内心深处偶尔也会掠过一丝朋友所说的那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几天后,林曦在去学生会的路上,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卡伦跟她讲解的一个关于情绪与魔力波动关联性的课题,以及自己一些模糊的、似乎与之相关的感受。
她努力想抓住那些闪过的念头,却总觉得隔着一层纱。
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她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我这是…怎么了?”她扶住旁边的墙壁,大口喘着气,“难道是最近没睡好?”
回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不是关于卡伦或魔法,而是更久远、更温暖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冷香…一只冰凉却温柔的手覆上她滚烫的额头…模糊的视线里,有一缕银色的发丝垂落…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听不清,却让她无比安心…
“林曦同学!”
一个严厉的声音像惊雷一样劈开了她的回忆。
她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差点瘫软在地,学生会一位负责跑腿的干部正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头看着她。
“会长让你把这些资料送到档案室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没事!”
林曦强撑着站直,接过那叠沉重的文件,“我这就去。”
来到学生会办公室,将资料交给那位以严厉和效率着称的学生会长。
会长是位高三的学长,做事雷厉风行,眼神锐利如鹰。
“林曦?你来的正好,关于上学期末你们小组提交的那份关于学院安全漏洞的报告,有几个细节需要再跟你确认一下。”
会长的语速很快,不容置疑地开始追问各种细节,语气虽然不算冷漠,但极其严肃,甚至有些火爆,对于林曦一些模糊的表述会直接打断并指出问题。
林曦本就头晕脑胀,在会长连珠炮似的追问和严厉的气场下,更是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勉强应对。
讨论了不知多久,她才浑浑噩噩地走出学生会办公室,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那种无力感和眩晕感再次加剧,回忆的片段又开始闪烁…银色的发丝…冰凉的手…安心的气息…
“…姐姐…”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林曦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熟悉的天花板,以及西尔维娅担忧的脸庞。
“林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西尔维娅连忙凑近问道。
“西尔维娅…我这是怎么了?”林曦的声音有些沙哑虚弱。
“你在回宿舍的路上晕倒了!还好有路过的同学发现,把你送到了医务室。校医说你发烧了,而且有点过度疲劳。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西尔维娅关切地问。
“我…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没力气,头晕…然后…好像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林曦的眼神有些迷茫,“再睁眼就看到你了…”
西尔维娅体贴地没有追问她具体想起了什么,只是帮她掖好被角:“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发烧,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先好好躺着。”
等到林曦情况稳定了些,西尔维娅便扶着她回到了宿舍,交给了莉拉照顾。
躺在熟悉的床上,闻着宿舍里温暖的气息,林曦看着天花板,白天那些模糊的回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很小的时候,她也像这样发着高烧,难受的直哭。
是姐姐一直守在她身边,帮她降温,笨拙却耐心地喂她喝药,在她做噩梦时轻轻拍着她的背…那时候,姐姐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所有的安全感来源。
想到现在姐姐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在外没有姐姐陪伴,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莉拉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她,轻声安慰:“小曦乖,不哭不哭,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难受?”
在林莉拉温柔的安抚下,林曦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原因:“…我想姐姐了…小时候我生病…姐姐都会陪着我的…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莉拉听了,心里又酸又软,只能更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都在呢,我会陪着你的,西尔维娅、艾略特、芬恩他们也会关心你的…梅莉尔姐姐虽然不在,但她肯定也惦记着你的…”
也许是退烧药的作用,也许是哭累了,林曦在莉拉的安慰声中,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眼皮也越来越重。
就在她即将沉入梦乡的那一刻,模糊的视线仿佛看到床尾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银色的长发,血色的眼眸…
“…姐姐?”她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随即彻底陷入沉睡,眼角还挂着泪珠。
床尾,梅莉尔的身影早就站在那里。
她静静地看着陷入沉睡、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林曦,血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她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过林曦滚烫的额头后一丝清凉的感觉席卷林曦全身,林曦在睡梦中皱起的眉头才微微舒展了一些。
梅莉尔自言自语道:“抱歉了小曦。”
梅莉尔对一旁惊讶地捂住嘴的莉拉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轻声说道:“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说完,她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消失在宿舍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莉拉抱着熟睡的林曦,看着空荡荡的床尾,心中充满了惊讶和一丝温暖。
原来梅莉尔姐姐,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小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