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停在院门口，没再靠近。孙长老和玄璜低声交谈了几句，内容听不清，但那股子审视和探究的意味，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林闲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连体内那刚刚因为灵粥丹药生出的一丝暖流都死死压住，生怕泄露出半点“凝实”的迹象。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林闲瘫在地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冷汗涔涔。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怕孙长老不管不顾推门进来。
不能再待了！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肚子里有了点食，丹药的药力也在缓缓化开，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手脚有了些力气，不像之前那样完全不听使唤。
他必须尽快联系上宝儿。逃跑计划，少不了这个小祖宗，也放不下她。
怎么联系？他现在出不去，宝儿也进不来。
正当他绞尽脑汁时，院墙外又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女弟子压低声音的劝阻。
“小花乖，我们明天再来看哥哥好不好？哥哥在修炼呢……”
“不要！我要哥哥！我现在就要！”
宝儿带着哭腔的、执拗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林闲心里一紧，又有点莫名的暖意。
这小丫头……
他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宝儿想往院子里冲，被看守弟子和女弟子一起拦住了，小丫头开始踢腾小腿，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机会！
林闲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声音逼成一线，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温和，传了出去：“让她……进来。”
声音不大，却瞬间让院外的争执停了下来。
守卫弟子面面相觑，有些犹豫。玄璜长老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打扰……
“哥哥！”
宝儿可不管那么多，听到林闲的声音，立刻破涕为笑，小身子一扭，就从拦着她的手臂缝隙里钻了过去，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就跑进了院子，直接扑到了静室门前。
“哥哥！哥哥！开门！宝儿想你！”小拳头咚咚地敲着门板。
林闲看着那扇被敲得微微震动的门，无奈地笑了笑。他积攒了点力气，伸手将门闩拉开。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宝儿立刻像条灵活的小鱼，哧溜一下就钻了进来。
“哥哥！”
小丫头扑到林闲腿边，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喜悦。她踮起脚尖，伸出小手想去摸林闲的脸，但又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动作顿住了，小眉头皱了起来。
“哥哥……痛痛？”
她歪着头，奶声奶气地问，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林闲看着眼前这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他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痛。哥哥……没事。”
宝儿却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她眨了眨大眼睛，凑近林闲，小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哥哥骗人。”她小嘴一瘪，带着点小委屈，“哥哥身上，没有以前好闻了。有点……苦苦的味道。”
林闲一愣。苦苦的味道？是伤势和药味混合的气息吗？这小丫头的感知也太敏锐了点。
他刚想再解释两句，却见宝儿松开了他的衣角，绕到他身侧，然后伸出小拳头，在他腿上一下一下，认真地捶打起来，力道不大，位置也乱七八糟。
“宝儿给哥哥捶捶！捶捶就不痛了！”她一边捶，一边仰起小脸，努力做出一个“我很厉害”的表情，“坏人都被哥哥打跑了！哥哥最厉害！不怕！宝儿保护哥哥！”
那软软的小拳头落在酸痛的肌肉上，带着孩童特有的、毫无保留的热度。那稚嫩的、充满信任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林闲这些天筑起的所有心防和紧张。
他鼻子有点发酸。
穿越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靠着系统和一点小聪明在夹缝里求生存。他怕死，怕麻烦，只想苟着。可怀里这个小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他在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的牵绊和软肋。
看着她全然信赖的眼神，听着她要用小拳头保护自己的童言稚语，林闲突然觉得，之前那些权衡利弊、精打细算的逃跑计划，都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不是为了自己苟命。
是为了她。
必须带她走！离开这个漩涡中心，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没人会算计他们，相对安全的地方！哪怕外面风餐露宿，也比留在这里提心吊胆强！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宝儿还在努力捶打的小拳头，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嗯，哥哥不怕。”他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有宝儿在，哥哥什么都不怕。”
宝儿立刻开心了，大眼睛弯成了月牙，顺势靠在他没受伤的胳膊上，小脑袋蹭了蹭：“宝儿最乖了！宝儿听哥哥话！”
林闲搂着怀里软乎乎的小身子，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微弱暖意，逃亡的决心如同磐石般稳固下来。
他开始低声对宝儿嘱咐，声音压得极低：“宝儿，记住哥哥的话。回去后，把我们小屋床底下那个灰色的小包袱找出来，里面有几件旧衣服，还有……哥哥存的一点铜板，都拿出来，藏在你自己的小枕头里，别让人看见。”
宝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藏东西，但还是用力点头：“嗯！藏起来！不给坏人！”
“对，不给坏人。”林闲继续道，“还有，这几天乖乖的，别惹事，如果有人问起哥哥，就说……哥哥在闭关，修炼很厉害的功夫。”
“哥哥要练很久吗？”宝儿仰头问。
“不会很久。”林闲看着她的眼睛，承诺道，“等哥哥……‘出关’，就带宝儿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吃更多好吃的，好不好？”
“好！”
宝儿一听好吃的和好玩，立刻眉开眼笑，把刚才那点小担忧都抛到了脑后。
又低声叮嘱了几句，林闲怕她待久了引人怀疑，便让她先回去。
宝儿虽然不舍，但还是听话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到院门口，还特意转过身，对着静室的方向，用力挥了挥小拳头，做出一个“加油”的姿势，这才跟着等候的女弟子离开。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林闲靠在门框上，看着宝儿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怀里似乎还残留着小家伙的温度和奶香。耳边回荡着她那句“宝儿保护哥哥”。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必须成功！
他重新盘膝坐好，不再去想那些纷杂的念头，全力引导着体内残存的药力，配合着那慢到令人发指的自然能量汲取，争分夺秒地恢复着。
时间不多了。
他感觉，那张看不见的网，正在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