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厉墨琛站在私人医疗室中，面前的显示屏泛着冷光。他刚刚结束与私人医生的视频通话，对方脸上震惊的表情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厉总，这太不可思议了。医生的声音犹在耳畔，您的接触性过敏症始于五年前，医学上称为获得性皮肤接触过敏，通常由严重心理创伤或特殊药物引起。但从未有过自愈或例外案例...直到现在。
厉墨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医疗档案上——2018年6月15日，患者于君悦酒店突发全身性接触过敏反应，此后对所有人体接触产生严重皮疹...
6月15日。正是虞清窈声称在君悦酒店被下药的那天。
他关掉显示屏，走向落地窗。月光下的花园静谧如画，而二楼客房的灯早已熄灭。那对母子应该已经睡了，那个聪明得不像话的小男孩，和那个能触碰他的女人。
厉墨琛抬起手腕，内侧的龙纹刺青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这个刺青是厉家继承人的标志，十八岁那年祖父亲手为他纹上的。五年来，它只是身份象征，直到今晚，虞清窈说这是她记忆中唯一的线索。
他是不是虞星昼的父亲？如果是，为什么他对那一夜毫无记忆？如果不是，为什么唯独虞清窈不会让他过敏？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助理发来的邮件，关于虞清窈的完整调查报告。
厉墨琛快速浏览着内容——虞清窈，25岁，虞氏珠宝创始人虞世诚长女。母亲早逝，父亲再娶，继妹虞玥。五年前在国际珠宝设计大赛夺冠后，被爆出勾引评委的丑闻，随即被逐出虞家。此后销声匿迹，直到一年前以化名进入傅氏集团工作。
报告中有几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张是五年前的虞清窈，站在领奖台上，胸前别着那枚现在依然戴着的蝴蝶胸针，笑容明亮如朝阳。另一张是几个月前偷拍的，她牵着虞星昼的手走在街上，小男孩仰头对她笑，那笑容...厉墨琛心头一震，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最后一份附件是傅煜城的资料。厉墨琛的眉头越皱越紧——傅氏科技的总裁，表面做人工智能，暗地里却在研发某种神经药物。五年前，傅煜城曾试图与厉氏合作，被厉墨琛断然拒绝。而君悦酒店，正是傅氏旗下的产业。
一切线索开始连接，但拼图仍缺了最关键的一块。
厉墨琛关上手机，做了一个决定。明天，他要带虞清窈和那个孩子去医院做亲子鉴定。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弄清楚五年前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客房，虞清窈睁开眼，发现儿子不在床上。她瞬间清醒，翻身下床，却看到虞星昼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阳台的小桌前摆弄他的平板电脑。
星星，你在干什么？虞清窈走过去，声音还带着睡意。
虞星昼迅速切换了屏幕：早安妈咪！我在看动画片。
虞清窈太了解儿子了，这个反应明显是在掩饰什么。但她没有追问，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去洗漱吧，我们今天要早点离开。
但厉叔叔说要送我们。虞星昼眨着大眼睛，而且他说要带我去医院做检查。
什么？虞清窈的手停在半空，他什么时候说的？
早上他来看过我们，你还在睡。虞星昼一脸天真，他说要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他的孩子。
虞清窈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厉墨琛已经决定做亲子鉴定？这进展太快了，她还没准备好面对可能的真相。
妈咪不想知道吗？虞星昼歪着头问。
虞清窈蹲下来与儿子平视：星星，听着，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我们的生活。明白吗？
虞星昼点点头，又摇摇头：但如果他是爸爸，不应该和我们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虞清窈的心脏。她该如何向四岁的孩子解释，成年人的世界远非黑白分明？那一夜她甚至不确定是自愿还是被迫，而厉墨琛显然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先去洗漱。她最终说道，决定拖延这个艰难的对话。
一小时后，虞清窈牵着虞星昼下楼，发现厉墨琛已经在餐厅等候。他穿着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的模样像是要去参加重要会议，而非处理这种私人事务。
早安。厉墨琛站起身，目光在虞清窈脸上停留了片刻，睡得好吗？
还行。虞清窈简短回答，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关于去医院的事...
已经安排好了。厉墨琛打断她，我的私人医生在等我们。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虞清窈知道抗议无用。早餐在沉默中进行，只有虞星昼时不时打破寂静，问些天马行空的问题，而厉墨琛居然一一作答。
上车前，虞星昼突然说要去洗手间。厉墨琛让佣人带他去，自己和虞清窈在门厅等待。
你不必这么紧张。厉墨琛突然说道，注意到虞清窈绞紧的手指，只是简单的检测。
虞清窈抬起头：对你来说简单，对我不是。这关系到我儿子的一生。
如果他是我的孩子，厉墨琛的声音低沉，我有权利知道。
权利？虞清窈忍不住提高声音，五年前那个晚上，我被下药了，几乎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如果你真的是...那个人，为什么五年后才出现？
厉墨琛的眼神变得锐利：因为我也不记得。
这个回答让虞清窈愣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厉墨琛逼近一步，五年前那晚我也在君悦酒店，第二天醒来时头痛欲裂，手腕上有注射痕迹。之后我就患上了接触过敏症，直到昨天碰到你。
虞清窈的心跳加速：你是说...你也被人下药了？
很有可能。厉墨琛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蝴蝶胸针上，我只记得一些碎片...黑暗中的哭声...还有一枚蝴蝶形状的胸针。
虞清窈下意识地捂住胸针，手指触碰到残缺的右翼。那是她第二天早上在酒店房间地板上找到的，上面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厉叔叔！妈咪！虞星昼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我准备好了！
虞清窈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迎接儿子。但当她看到虞星昼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差点惊叫出声——那是一个小小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根头发，明显是厉墨琛的。
星星！她压低声音，你从哪里...
佣人姐姐带我参观时，在厉叔叔的梳子上找到的。虞星昼得意地小声说，这样我们就不用去医院也能做检测了！
虞清窈又惊又怒，正想训斥儿子，却听到厉墨琛低沉的笑声。她抬头，看到那个被称为活阎王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竟带着一丝欣赏。
聪明的孩子。厉墨琛弯腰接过密封袋，但医院还是要去。我有更可靠的检测方法。
虞星昼撇撇嘴，但没再反对。虞清窈则感到一阵眩晕——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圣心私人医院顶层的VIp诊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厉墨琛的私人医生柯谨言取了三人的口腔黏膜样本，承诺24小时内出结果。
理论上不需要这么久，柯医生推了推眼镜，但厉总要求做全基因组比对，而不仅仅是常规亲子鉴定。
虞清窈皱眉：为什么？
确认一些事情。厉墨琛简短回答，然后转向医生，关于我的过敏症，有新的发现吗？
柯医生看了看虞清窈和虞星昼，欲言又止。
直说。厉墨琛命令道。
我们分析了您昨天与虞小姐接触后的生理数据。柯医生打开平板电脑，您的皮肤没有产生任何组胺反应，这在医学上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么？虞清窈忍不住问道。
除非你们的免疫系统在分子层面上已经了对方。柯医生解释道，这种情况通常只出现在长期亲密接触的伴侣之间，或者...
或者什么？这次是厉墨琛发问。
或者你们曾经交换过某些...生物标记。柯医生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比如，通过血液或...其他体液。
虞清窈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柯医生的话再明白不过——如果厉墨琛的免疫系统她，很可能是因为那一晚他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
厉墨琛的表情深不可测：结果出来后立刻通知我。
离开诊室后，虞星昼突然说肚子疼要去洗手间。虞清窈想陪他去，却被厉墨琛拦住。
医院很安全，让保镖带他去。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衣男子，我们需要谈谈。
虞清窈不情愿地点头，目送儿子跟着保镖离开，然后转向厉墨琛：谈什么？
傅煜城。厉墨琛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虞清窈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向这里：他是我老板。
只是这样？厉墨琛逼近一步，那他为什么教你的儿子黑进我的系统？为什么给你提供调查我的工具？
我不知道他——
虞清窈。厉墨琛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危险，五年前那晚，傅煜城可能就在现场。
这个指控如同一记重锤。虞清窈瞪大眼睛：什么？
君悦酒店是他的产业。厉墨琛冷冷道，而据我所知，他一直在研发某种能影响记忆的药物。
虞清窈的思绪乱成一团。如果傅煜城真的参与了那晚的事，他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收留她和星星？又为什么要引导他们找到厉墨琛？
我不相信。她最终说道，傅煜城虽然性格古怪，但他给了我和星星容身之处。如果他想害我们，有的是机会。
也许他的目标从来不是你。厉墨琛的眼神变得锐利，也许是我。
这个可能性让虞清窈心头一震。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傅煜城。
厉墨琛也看到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接啊。
虞清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电话：傅总。
清窈，你在哪？傅煜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寻常的急切，公司出了点状况，需要你立刻回来。
我...我现在有事。虞清窈看了厉墨琛一眼，明天再——
是关于虞玥的。傅煜城打断她，她带着你父亲来公司闹事，说你偷了虞氏的设计图。他们威胁要起诉。
虞清窈的手指攥紧了手机：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她转向厉墨琛：我得去公司一趟。虞玥和我父亲——
我听到了。厉墨琛的表情阴沉下来，我送你去。
不用，星星还在——
柯医生会照顾他，做完剩下的检查。厉墨琛已经拿出手机发信息，我们速去速回。
虞清窈想反对，但想到虞玥和父亲的难缠，确实需要支持。而且...她偷偷看了厉墨琛一眼，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力量感。
好吧。她妥协道，但别让星星等太久。
厉墨琛叫来柯医生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虞清窈走向电梯。等待电梯时，虞清窈突然注意到墙上的一块显示屏——今日预约名单中，赫然有一条被标红的记录：虞星昼，基因检测，14:30，b2实验室。
奇怪的是，这条记录显示已经被取消，而他们明明没有做过这样的操作。
厉总，她忍不住问道，b2实验室是做什么的？
厉墨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立刻皱起：那是特殊检测区，主要用于...他突然停住，眼神变得危险，我们没预约过这个。
但星星的名字...
有人篡改了系统。厉墨琛迅速拿出手机，柯医生，立刻去找虞星昼，别让任何人接近他。
虞清窈的心跳骤然加速：你是说有人想对星星...
她的话被突然打开的电梯门打断。电梯里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子，看到他们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们是？厉墨琛冷声问道。
b2实验室的。其中一人回答，眼神闪烁，来接虞星昼小朋友去做检测。
谎言。虞清窈瞬间明白过来，因为厉墨琛的保镖刚刚已经带星星去了普通洗手间，根本不在诊室区。
厉墨琛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不动声色地按下手机上的紧急呼叫键，同时挡在虞清窈面前：哪位医生开的单子？
柯...柯医生。那人结巴了一下。
是吗？厉墨琛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为什么柯医生就在你们身后？
两人猛地回头，看到柯谨言带着两个保安快步走来，顿时面如土色。其中一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朝厉墨琛喷去——
小心！虞清窈本能地扑上前想拉开厉墨琛。
但厉墨琛动作更快，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抬臂挡住面部。那喷雾接触到他的皮肤，立刻引起一片骇人的红疹。
厉墨琛！虞清窈惊呼。
保安迅速制服了两个假医生，但厉墨琛的情况越来越糟。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和手上的红疹迅速蔓延。
快送急救室！柯医生大喊，是过敏原触发！
虞清窈跟着医护人员跑向急救室，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一刻，厉墨琛毫不犹豫地保护了她，就像...就像保护自己的家人一样。
急救室的门关上后，她无力地靠在墙上，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虞星昼去哪了。
星星？她四下张望，惊慌地呼唤儿子的名字，星星！
没有回应。虞清窈掏出手机想打给儿子，却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想要你儿子安全，就让厉墨琛交出N-37配方。——F」
F。傅煜城。
虞清窈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她一直信任的老板，竟然是绑架儿子的幕后黑手？而那个所谓的N-37配方又是什么？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柯医生走出来，脸色凝重：虞小姐，厉总需要你。
星星不见了！虞清窈抓住医生的手臂，声音颤抖，傅煜城绑架了他！
柯医生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跟我来，厉总必须立刻知道这件事。
虞清窈跟着医生进入急救室，看到厉墨琛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裸露的皮肤上满是红疹。但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神——清醒而锐利，完全不像个病人。
虞清窈，他嘶哑着声音说，过来。
她走到床边，厉墨琛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听我说，他艰难地开口，傅煜城想要的是五年前那个晚上我体内的药物配方。他不知道...我已经把它分解了...
什么配方？到底怎么回事？虞清窈急切地问。
N-37，一种神经阻断剂...厉墨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晚我们都被注射了...它影响了我们的记忆...
虞清窈如遭雷击。所以那一晚，他们都是在药物作用下...
星星...她突然想起儿子，傅煜城绑架了他！他发信息说要用星星交换配方！
厉墨琛的眼神瞬间变得骇人。他一把扯掉输液管，不顾医生的阻拦坐起身：给我手机。
虞清窈递上自己的手机，厉墨琛快速拨了一个号码：是我。启动猎鹰协议，全面监控傅氏所有据点。还有，查一辆车，车牌号...他看向虞清窈，傅煜城的信息什么时候收到的？
十分钟前。
厉墨琛继续对着电话下令：重点排查医院周边十分钟车程内的监控。目标是一个四岁男孩，栗色卷发，穿着...
他准确描述了虞星昼今天的衣着，虞清窈惊讶于他的观察力。挂断电话后，厉墨琛试图下床，被柯医生强行按住。
你不要命了？柯医生厉声道，过敏反应还没控制住！
放开。厉墨琛的声音冷得像冰，那是我儿子。
这句话让虞清窈的心脏漏跳一拍。在生死关头，厉墨琛已经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与星星的关系。
柯医生还想阻拦，厉墨琛已经拔掉所有管线站了起来。他摇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身形，抓起床边的西装外套。
虞清窈，他转向她，眼神坚定，我会把星星安全带回来。我发誓。
虞清窈看着这个满身红疹却依然强势如山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无论亲子鉴定的结果如何，厉墨琛已经将星星视为己出。而此刻，她需要这个男人的力量和资源。
我和你一起去。她坚定地说。
厉墨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跟紧我。
两人匆匆离开急救室，虞清窈的心跳如鼓。她不知道N-37配方是什么，不知道傅煜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甚至不确定厉墨琛是否真的能找回星星。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五年前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而今天，她将与厉墨琛并肩作战，为了他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