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戴镇的建设如火如荼,田野泛绿,工坊轰鸣,一派欣欣向荣。然而,和平的表象之下,潜藏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叹息丘陵之战溃败的阿布罗军队,大部分虽已远遁,但仍有一些小股部队在广袤的林地中迷失了方向,如同受伤的野兽,为了生存,他们依旧干着劫掠的勾当。
这一日,负责外围警戒的民兵与凤凰军团的巡逻队,在镇子西面的山林边缘,发现了一行约莫二十余人的阿布罗溃兵。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正试图偷袭一支往镇里运送木材的小队。此时的东戴镇军民早已不是当初任人宰割的羔羊,警报迅速响起,在萨尔和格隆的带领下,这群饿得几乎拿不稳武器的溃兵很快被包围、缴械,全部活捉。
当这二十多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阿布罗俘虏被押解回东戴镇中心广场时,整个镇子沸腾了。仇恨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他们,幸存的村民们想起了被焚毁的家园,被杀害的亲人,压抑已久的悲痛与愤怒瞬间爆发。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阿布罗的杂种!刽子手!”
“吊死他们!用他们的血祭奠亡灵!”
群情激愤,石块和泥巴如同雨点般砸向俘虏,若非士兵们竭力阻拦,恐怕当场就会发生流血事件。巴托拄着拐杖,独眼喷火,死死盯着其中一个俘虏,那人正是在灰木村屠杀中,亲手砍倒他邻居一家的凶手之一。
林凡闻讯赶来,看着眼前这混乱而充满仇恨的场面,眉头紧锁。他示意格隆维持好秩序,然后登上了广场中央的一个石台。
“乡亲们!静一静!”林凡的声音蕴含着力量,压过了现场的喧嚣。
人们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下令处决这些仇敌。
林凡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惊恐、麻木、甚至带着桀骜不驯眼神的阿布罗俘虏,又看向周围悲愤的村民,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的愤怒!我理解你们的痛苦!我和你们一样,永远不会忘记阿布罗人带给我们的灾难!”他的话引起了村民们的共鸣,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声。
“但是,”林凡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深沉,“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像不像我们当初在废墟里挣扎求生的样子?他们失去了首领,迷失了方向,像野狗一样在森林里等死!杀了他们,很容易,一刀下去,就能解我们心头之恨!”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众人:“可然后呢?除了让这片土地再多几具尸体,多沾染一些鲜血,我们能得到什么?仇恨会生根发芽,会一代代传下去,永无休止!”
村民们陷入了沉默,有些人依旧愤懑,但也在思考林凡的话。
“我们东戴镇,是什么?”林凡的声音再次提高,“是‘不死’的镇子!我们存在的意义,不是复仇,而是新生!是建立一个能让所有人,包括我们的子孙后代,安居乐业,不再恐惧的家园!”
他指向那些俘虏:“他们,也是人!是战士,也可能是父亲、儿子!他们被他们的可汗驱使,和我们一样,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当然,他们犯下了罪行,必须受到惩罚!但惩罚,不一定只有死亡一种方式!”
林凡说出了他深思熟虑的决定:“我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东戴镇一个机会!他们不会被处死,但他们必须用劳动来进行改造!他们将负责最艰苦、最危险的工作——清理最偏远的荒地,挖掘最深的水渠,修筑最坚固的防御工事!他们只有用劳作,用汗水来洗刷他们的罪孽!才能争取到自己的地位和自由!现在(林凡朝向那些俘虏),你们有谁想留下加入并且建设这个崭新的小镇,过上前所未有的新生活。有谁想回到自己的部族,回到茹毛饮血和一以贯之的杀戮,我们发买路钱,并请希萨尔部落的人给你们带路,自己做选择!”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广场上一片寂静,连俘虏们都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翻译官把林凡的话一字一句翻译给阿布罗的残部听。
巴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林凡那坚定而清澈的眼神,他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他明白,林凡看的,比他更远。
令人惊讶的是,阿布罗的残部们交头接耳了好一阵后,纷纷表示愿意留下来。
林凡满意地点头,环视众人,语气诚恳:“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接受。但我请求大家相信我一次。让仇恨在我们这一代终结,让宽容和劳作,成为我们东戴镇新的基石。我们要建立的,不是一个只有仇恨的堡垒,而是一个能够包容、能够成长、能够让所有愿意遵守我们规矩的人活下去的乐土!”
最终,出于对林凡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他描绘的那个更宏大的未来,村民们勉强接受了这个决定。愤怒并未完全消散,但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于是,东戴镇多了一支特殊的“劳改队”。他们在士兵的严密监视下,从事着最繁重的体力劳动。起初,他们充满抵触和绝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这里虽然劳作艰苦,但至少能吃饱饭,受伤了会得到基本的医治,没有人随意打骂虐待他们,每晚睡觉也不用突然担心被喜怒无常的可汗拉出去砍头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东戴镇日新月异的变化,看到了那些原本充满仇恨的村民,眼神逐渐变得平和,甚至偶尔会有人在他们完成一项艰难工程后,默默地放下一碗清水。
潜移默化中,坚冰开始融化。一些俘虏开始主动学习帝国的语言,甚至有个别工匠出身的俘虏,在修筑工事时提出了更好的建议。
林凡的这一决定,在当时看来惊世骇俗,甚至有些“圣母”。但正是这份超越时代的人道主义精神和长远眼光,为东戴镇埋下了最宝贵的种子——包容与融合。
东戴镇,这个从废墟中崛起的城镇,在林凡的引领下,正悄然打破种族与仇恨的壁垒,向着一个真正统一、多元、且充满韧性的未来,迈出了坚实而独特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