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余温尚未在十人队中完全散去,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点暖意,终究敌不过骤然刮起的北风所带来的刺骨寒意。
林凡带着小队安然返回铁岩要塞,上交了从那名阿布罗斥候身上搜刮到的几件粗糙饰物和那把带有缺口的弯刀作为凭证。一场小规模的接触战,击杀敌方斥候一人,驱散余众,己方无一伤亡——这样的战绩在边境日常摩擦中算得上亮眼。军需官在记录时甚至难得地多看了林凡两眼,百夫长克劳斯听闻汇报后,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认可。
林凡能感觉到,走在营区里,投向他的目光与以往截然不同。不再是好奇或轻蔑,而是带着实实在在的尊重,甚至是一丝敬畏。格隆和其他老兵开始自然而然地执行他的命令,新兵们看他时则带着近乎崇拜的光芒。那身染血的鳞甲和腰间的短剑,仿佛真正被赋予了权威的重量。
然而,这种个人境遇的改善,很快就被一种更大范围、更沉重的不安所笼罩。
要塞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了。
巡逻的队伍变得更加频繁,斥候派出的距离更远,回来的时间也更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工匠区传来日夜不休的敲打声,是在加紧修复和打造守城器械。辎重营的车辆进进出出,运送着比往常更多的粮食和箭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仿佛一根逐渐绷紧的弓弦。
这天下午,林凡被召去参加百夫长级别的作战会议。当他走进那间位于要塞核心石堡、墙壁上挂着巨大但粗糙的兽皮地图的会议室时,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几乎凝滞的压抑。
百夫长克劳斯站在地图前,脸色比平时更加冷硬。他环视着麾下包括林凡在内的几名十夫长,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用粗壮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位于要塞北方的位置。
“刚接到的紧急军情。”克劳斯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诺萨特联盟,不是小股骚扰。‘血斧’埃里克的战团,至少三千人,正在南下。前锋已经越过冰封河,距离我们,最多五天的路程。”
“血斧”埃里克!这个名字林凡在士兵们的闲聊中听到过,是诺萨特联盟中一位以勇猛和残忍着称的战团首领,据说他嗜血好战,所过之处往往寸草不生。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位资深的十夫长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三千人……”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十夫长喃喃道,“他们是想打下铁岩要塞?”
“目标是哪里还不完全明确,”克劳斯沉声道,“但他们的方向直指我们。要塞必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从今天起,所有休假取消,巡逻队加倍,城墙防御工事必须在天内加固完毕!”
他快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分配防区、规定物资配给、明确警戒信号。每个人的任务都沉重而清晰。
林凡默默地听着,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三千诺萨特战团!这远非他之前遭遇的小股斥候或伏兵可比。那将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是钢铁与血肉的碰撞,是城墙攻防的残酷绞杀。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游戏里宏大的攻城战场景,但随即被现实中马库斯十夫长倒下的画面和森林里弥漫的血腥气所取代。这不再是游戏,这是即将降临的、真实的死亡风暴。
会议结束后,林凡心情沉重地走出石堡。夕阳的余晖将要塞的轮廓染上一层凄艳的血红色。城墙之上,士兵们忙碌的身影被拉长,如同即将迎来暴风雨的蚁群。
他回到自己的小队营区,将消息告知了部下。刚刚因一场小胜而提振起来的士气,瞬间被这巨大的阴影所笼罩。格隆沉默地磨着他的斧头,眼神凶狠却凝重;新兵托姆的脸色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某个护身符。
“妈的,诺萨特的杂种,终于要来了吗……”一个老兵啐了一口,语气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认命般的狠厉。
林凡看着他的士兵们,看着他们脸上不同的表情——恐惧、决绝、麻木、兴奋。他知道,考验真正来临了。他这个小十夫长,和他这支刚刚有点模样的十人队,即将被投入一场决定生死、乃至决定要塞存亡的巨大洪流之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铁岩要塞,这台战争机器,已经在一片不祥的寂静中,缓缓开动。而林凡,不再是旁观者,他已成为这机器上一颗不可或缺的、正被推向风暴最前线的齿轮。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那逐渐被暮色吞噬的地平线,仿佛已经能听到诺萨特战鼓沉闷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