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的冷风扑在脸上，程知遥没动。她盯着那黑漆漆的竖井口，耳朵里是金属刮擦岩壁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用钝器挖墙。
“三个人。”她说，“在侧道挖东西。”
铁锤站在她身后半步：“你扫出来的？”
“仓仔刚给的热源图。”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两个在埋线，一个在装板子——这不是逃生通道，是二次引爆点。”
右臂的纹路又跳了一下，紫得发黑，像有虫子在皮下爬。她低头看，那颜色正顺着血管往肩膀走。
“它在警告你。”铁锤说，“林夕留下的标记不会错。”
“我知道。”她咬牙，“但现在回去就是死。”
倒计时投影在手腕上：**3:21**
反应堆核心区就在脚下，再不走，整座地窟都会炸成渣。
她转身冲向控制台，一把掀开底板。磁核矿已经搬走，但那块巴掌大的熔岩石板还卡在支架里。石板背面朝下，沾着灰，看不出什么。
“这玩意儿为什么还在？”她用力一拔，石板松动，带出几根断裂的数据线。
【警告！地层应力异常！预计三十秒内发生结构性坍塌！】仓仔的声音炸在脑子里。
头顶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像是岩石裂开的前兆。
“走！”铁锤喊。
她抱着石板往外冲，刚跑两步，地面猛地一震，整条通道像被巨锤砸中。碎石从顶部落下，砸在岩地上噼啪作响。
“反重力装置！”她对着仓库吼，“启动！现在！”
背包夹层震动了一下，一个小巧的银色圆盘弹了出来，在空中展开成环形力场。蓝光一闪，两人身体一轻，开始缓慢上升。
“电量多少？”她问。
【31%】仓仔报数，声音有点抖，【强行升空会导致过载……】
“闭嘴，飞就完了。”
环形力场托着他们往高处飘，离地五米时，一块巨石轰然砸落，正中刚才站的位置。岩屑飞溅，热浪扑面。
“东边不行！”她扭头看，“整个侧翼都在塌！”
话音未落，头顶岩层彻底撕裂。一道裂缝贯穿穹顶，熔岩顺着缝隙流下，像火蛇舔地。另一块十吨重的岩柱轰然倒塌，直冲铁锤砸去。
他躲不开。
程知遥甩手抛出登山绳，钩爪精准钉进上方岩架。她猛拽绳子，身体借力荡出去，顺手一把抓住铁锤的腰带，硬生生把他从坠落轨迹里扯回来。
“谢了！”铁锤喘着气。
“别说话，抱紧我！”她死死抓着石板，另一只手攥住绳索。
反重力装置嗡鸣声越来越大，蓝光忽明忽暗。仓仔的小熊形象突然闪现出来，左耳的能量水晶裂了一道细纹。
【系统过载！三十秒后静音！重复，三十秒后静音！】
“撑住！”她吼。
装置猛地提速，带着两人斜向上冲。下方熔岩喷涌，火光映红半边洞窟。原本的通道已经被塌方填满，岩浆灌入每一处缝隙，发出嘶嘶的爆响。
她眼角余光瞥见控制台旁边有个光点——是传送阵！
“那边！”她指向角落，“快！”
环形力场调转方向，贴着崩塌的岩壁滑行。一块落石擦过她的肩膀，冲锋衣瞬间烧焦一片。右臂的纹路烫得像要烧起来。
传送阵只有两米宽，边缘已经开始龟裂。但只要跳进去，就能传送到地表。
“准备落地！”她大喊。
距离越来越近。她抱着石板，双腿发力，就在装置即将耗尽能量的瞬间，整个人跃入光芒之中。
背后传来铁锤的怒吼：“人类！记住你欠地精部落一条命！”
火光中，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石板。背面的灰尘被震落，露出一行扭曲的刻痕——是观星庭的密文，符号在高温下微微发亮，最后一个字符像是个倒置的三角。
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能……量……晶……裂……静……音……倒……计……”
蓝光吞没视线。
下一秒，脚底触地。
焦土。
滚烫的碎石扎进靴底，她踉跄一步，单膝跪下。石板没撒手，指节发白。远处是翻腾的黑烟柱，像巨兽的呼吸。
她抬起头。
天空灰黄，风带着硫磺味。一座歪斜的金属塔矗立在百米外，表面布满藤蔓状的锈迹。
右手一松，高压水枪掉在地上。
她想喘口气，却发现喉咙干得冒烟。右臂的纹路还在蔓延，已经到了锁骨下方。她抬手摸了摸眼镜，镜片裂了一道缝。
“仓仔？”她低声叫。
没回应。
三秒后，小熊虚影闪了一下，随即消失。能量水晶的裂纹扩大到整个左耳，像蜘蛛网。
【静音倒计时：27秒】
她把石板放在地上，翻过来仔细看。密文只有半行清晰，其余部分被烧蚀得模糊不清。但那个倒三角符号，她在姜明川的罗盘残件上见过。
同一时间，左腕的绿色纹路突然抽搐。
她猛地抬头。
前方五十米，焦土裂开一道缝。不是地震造成的那种自然裂口——边缘太整齐了，像是被什么划开的。
缝里没有光。
也没有声音。
但她知道，下面有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