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打在火种容器上，程知遥还站着。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废墟尽头。
骨杖还在手里，沾着乌雅的血。那血没干，顺着符文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她没时间低头看。
头顶的天突然黑了。
不是云，不是夜，是某种东西遮住了整个天空。
一道半透明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悬浮在环形坑上方百米处。星图光带缠绕全身，右手持的权杖顶端，晶石像心脏一样跳动。
“交出容器。”声音没有起伏，每个字都停三秒，“你……已……违……反……协……议。”
仓仔猛地炸毛，像素小熊贴到她耳边：“警告！检测到高维压制波！精神抗性正在下降！建议立刻启动防御协议！”
程知遥没动。
她知道这是谁。
星轨。
观星庭的代言人，星空的投影者，所有任务指令的源头。
也是乌雅临死前让她别相信的东西。
“你说什么协议？”她抬头，“我签了吗？按手印了吗？扫码关注了吗？”
权杖一抬。
紫光落下。
下方雪地中，两个躲藏的部族战士瞬间僵住。皮肤泛灰，动作凝固，眨眼间变成两尊石像。
“别——！”程知遥冲过去挡在前面，骨杖横举。
紫光扫过骨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金属刮玻璃。
她手臂发麻，差点跪下。
“宿主！左臂机械系统能量波动异常！过载风险87%！”仓仔尖叫，“再硬撑下去你会瘫！”
“我知道！”她咬牙，“但我不能让下一个变石头的是我！”
她摸向胸口吊坠。
乌雅说过，别相信星空。
可这吊坠，是母亲留下的，是绑定系统的媒介，是穿越无数世界的凭证。
它和星轨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扫描晶石频率！”她低声。
“嘀——”仓仔屏幕闪红，“同源波动确认！匹配度93.6%！建议立即执行共振干扰！但需要近距离撞击才能生效！”
“怎么撞？飞上去亲它？”
“仓库里还有三枚电磁干扰弹！可以制造0.8秒的能量乱流窗口！配合陈铁机甲的喷射模块，能把你推上去！”
程知遥眼睛一亮。
她忘了那玩意儿还能用。
从仓库取出一枚金属片，上面刻着“丫爷”二字。这是第91章改装链锯斧时拆下来的零件，连着陈铁机甲的远程唤醒程序。
“启动继承协议。”她默念口令。
嘴唇动了一下。
“吐槽口令加载中……”仓仔卡顿一秒，“请输入有效情绪输出。”
程知遥翻白眼：“行吧。我程知遥今天要是怼不死这个装神弄鬼的投影，我就把仓仔设成默认开机铃声！”
“嘀——权限解锁。继承协议激活。”
地面震动。
远处一堆废铁中，一台残破的重型机甲手臂突然抬起，背部喷口冒出蓝焰。
“喷射模块准备就绪。”仓仔报数，“倒计时三、二——”
程知遥抓起骨杖，把乌雅残留的血抹在火种容器表面。
嗡！
一层淡红色光膜瞬间展开，勉强挡住下一波紫光侵蚀。
“就是现在！”
她将金属片拍进手腕接口。
轰！
机甲喷射点火，一股巨力将她推向空中。
风在耳边炸响。
星轨缓缓转头，权杖对准她。
第二道紫光袭来。
“扔干扰弹！”仓仔喊。
程知遥甩手。
第一枚电磁干扰弹飞出，在半空爆炸。
能量乱流扩散，星轨投影出现轻微扭曲。
第二枚紧随其后，炸在权杖周围。
投影晃动更剧烈，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第三枚——
“投掷失败！”仓仔急叫，“角度偏差4.3度！无法命中核心！”
程知遥咬牙。
她只剩一次机会。
她松开骨杖，双手摘下胸前吊坠。
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系统绑定的唯一媒介。
她不知道砸碎了会怎样。
但她知道，如果不砸，这里所有人都会变成石头。
包括她自己。
“老子今天就要掀了你的天灵盖！”她吼出最后一句吐槽。
吊坠脱手而出。
划过一道弧线。
正中权杖晶石。
砰——！
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清脆的撞击音，像是玻璃杯碰在一起。
然后，光。
刺眼的白光从接触点炸开，顺着星图光带逆流而上。
星轨的身体开始撕裂，像被无形的手扯开的布帛。
一道细长的裂缝自天穹裂开，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
“你……触犯了……法则……”星轨的声音延迟响起，每个字依然间隔三秒。
话没说完，投影崩解。
权杖断裂，晶石带着微光坠入冰缝。
裂缝开始闭合。
程知遥失去推进力，从空中跌落。
她试图调整姿势，但左臂机械义肢突然失灵，整条胳膊垂下来，冒着青烟。
右腿旧伤受冲击，落地时直接跪进雪里。
鼻腔一热。
血流出来了。
她用手背擦掉，抬头看。
风雪重聚。
极光不再规律流动，而是像乱码一样闪动。
火种容器还在旋转，位置没变。
骨杖落在几步外，杖头焦黑。
她爬过去捡起来。
手指碰到的一瞬，仓仔发出断续警告：“数……据……过……载……系……统……静……默……倒……计……时……三……”
声音戛然而止。
像素小熊漂在她肩侧，屏幕熄灭，外形开始闪烁，像是随时会消失。
她没管。
她盯着那道正在闭合的裂隙。
刚才那一击，不只是反击。
是宣战。
她站起身，单腿支撑，另一条腿几乎没法用力。
风吹得她摇晃，但她没倒。
她把骨杖插进雪地，撑住身体。
一只手伸进仓库。
摸出一块金属板。
那是之前从能源舱带出来的耐高温合金，表面刻着能量矩阵图。
她把它贴在胸口，靠近火种容器。
信号器还在响。
容器内壁开始浮现刻痕，像是有看不见的笔在书写。
她知道这些信息很重要。
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左臂瘫了。
系统快死了。
她站在原地，呼吸凝成白雾。
远处冰缝中，那块晶石还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