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核炸开的瞬间，程知遥被气浪掀得整个人向后撞去。她下意识蜷身，手死死护住胸口——吊坠还在，仓库终端也没丢。
可脚边的地开始抖，不是震动，是那种一脚踩空、重力突然消失的感觉。她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赶紧用战术刀插进石缝稳住身体。
“警告……节点过载……强制同步启动！”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老收音机。
她抬头一看，整个人头皮发麻。
原本悬浮在祭坛中央的净水晶核已经碎了，紫色能量从裂缝里喷出来，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漩涡。空气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周围的石板一块块浮起，接着直接崩成粉末。
更糟的是，她脑内的仓库系统猛地一震，耳边响起熟悉的机械音：“检测到外部高能干扰，空间折叠仓库已强制开启。”
下一秒，背包里的物资全飞了出来。
防晒霜、反物质刀片、磁核矿石、备用电池……所有东西都漂浮在半空，像被看不见的手抓着乱甩。一根生物膜丝线趁机缠上她小腿，滑腻冰冷。
她咬牙，一刀割断。
“这破系统又要掉链子？”她低声骂了一句。
话音刚落，仓库界面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回收协议激活。那些乱飞的物件一顿，随即全部被吸回存储空间。
她喘了口气，刚想站直，眼角余光却瞥见紫光中有人影晃动。
是姜明川。
他站在地缝边缘，机械义体正在融化，金属外壳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烧红的骨架。左眼的义眼已经碎了，只剩一团蓝光在眼眶里跳动。
但他还是朝她走来了。
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地面塌陷，他踩的地方不断下沉，可他没停。
程知遥想喊他名字，嗓子却被风暴堵住，发不出声。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仅剩的右手，把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
是青铜罗盘。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手指一紧。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告诉下一个我……别回头。”
说完，嘴角扬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
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分解，从指尖开始化作蓝紫色的光尘，被漩涡卷着往上拉。几秒钟后，整个人消失了。
程知遥站着没动，手里还攥着罗盘。
风更大了，吹得她头发糊脸。高马尾散了一半，眼镜框也被震歪了，她伸手扶了一下，指尖碰到血——不知道是哪来的伤口，血顺着眉骨流下来，糊住右眼。
她没擦。
头顶的紫色漩涡越转越快，晶核残骸绕着它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嗡鸣。她的仓库突然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开启，而是泄能。
一股反向电流窜进太阳穴，疼得她眼前发黑。
“仓仔！”她喊了一声。
没回应。
再看那颗像素小熊，已经变得近乎透明，肚子上的屏幕彻底黑了，只有偶尔闪一下红光，像是心跳快停的人最后的脉搏。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必须守住位置，等到风暴过去。
可身体越来越沉，动作也变慢了，每抬一下手都像在泥里挣扎。她低头看手腕，左臂上的星形疤痕正发烫，颜色从灰白转成暗红，像是要烧起来。
耳边也开始响声音。
不是风声，是一堆人在说话，重叠在一起，听不清内容，但语气很熟，像是小时候家里吵架时的片段，又像是母亲临终前录音里的只言片语。
她猛地咬破舌尖。
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
她立刻把罗盘塞进冲锋衣内袋，贴着胸口放好。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吊坠，指节发白。
不能乱。不能丢。
她单膝跪地，用登山靴侧面的磁力模块吸附住一块铁皮残骸，把自己固定在地上。另一只手撑着石板，防止被气流掀翻。
头顶的漩涡中心开始往下压，紫色光芒照得她满脸发紫。她的影子投在地面，却不是一个人的形状——而是好几个重叠在一起，有穿白大褂的，有戴兜帽的，还有一个小女孩蹲在角落。
她闭上眼。
不去看，不去听。
只记得母亲录音里最后一句话，反复在脑子里过。
那是她每次任务前都会默念的，现在成了唯一的锚点。
时间好像变慢了。一秒像一分钟那么长。
她的呼吸越来越浅，肌肉开始抽搐。仓库又震了一下，这次连界面都打不开了。仓仔彻底没了动静。
但她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在脑内深处，像一颗快熄灭的火苗。
她没松手。
吊坠还在掌心，罗盘还在怀里，终端数据完整。
只要她没倒，任务就没结束。
风刮得更猛了，石板边缘开始一块块断裂。她跪的位置正在缩小，底下是深不见底的裂缝，紫光从里面涌出，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她把头低下来，额头抵住膝盖，保持最低重心。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有哭的，有笑的，还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不是现在这个声音。
她继续咬舌尖，血流到下巴。
不能睡，不能信。
她是谁？她是程知遥。22岁，父母离异，独居十年，靠吐槽活着。被观星庭选中，绑定了一个话痨系统，执行了十七个碎片域任务，杀了三条鱼怪，偷过城防队的样本瓶，还骗过一只母水母。
她是真实的。
不是备份，不是替身，不是谁的延续。
她是她自己。
头顶忽然一暗。
她抬头。
紫色漩涡的中心裂开一道缝，像是天空被划破了。一道更强的能量束直射下来，正好落在祭坛残骸上。
轰！
整片区域剧烈晃动，她整个人被震得离开地面半秒，又重重砸回来。膝盖磕在铁皮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但她没放手。
手还在，吊坠还在。
她低头看怀里的罗盘，金属表面映出她满是血污的脸。
下一秒，罗盘轻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它自己动的。
是里面的指针，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