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尊佛像,
佛像悲悯的面容在他眼中只剩下妖异。
“跟上。”
金哲吐出两个字,身形一动,
已率先掠入木无悔进入的甬道。
王建国毫不废话,紧随其后。
灰隼看了一眼周泽三人,
留下句“你们自己小心,尽量原地等待”,也立刻跟了上去。
孔文脸色发白,也咬了咬牙,准备快步跟上队伍。
但身后却有只手拉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正是大学生陈璐。
他皱着眉看着她,
”大姐,你,有啥事吗?”
陈璐见状,才小声说道:
“能不能带我一个,我不想跟周教授呆在一起。他自从进来就很奇怪,而且我的一个同学死的也很蹊跷。”
孔文听后,眉头拧紧。
看着陈璐苍白的脸和眼里真实的恐惧,
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的周泽教授。
前方队伍眼见走远,更让他心头焦急。
“行,但你可别掉队,遇到危险我们未必顾得上你。”
孔文语速极快,没时间犹豫。
他一把拉住陈璐的手腕,不再看她,转身就冲进了黑暗的甬道。
石台上,瞬间只剩下周泽和受伤的孙宇。
孙宇看着瞬间空荡的四周,声音带着哭腔:
“老师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逼着陈璐那个臭丫头,也跟着走了……我们怎么办?”
周泽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从幽深的洞口收回,
落在自己刚才被木无悔用血髓玉逼问时,
下意识后退踩到的那一小片地面。
那里,似乎有一点不明显的暗红色污渍。
他蹲下身,指尖快速而隐蔽地在那污渍上抹过,
一丝极淡的、与血髓玉同源但更污浊的邪异气息顺着指尖传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点污渍擦在掌心,
站起身,
又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温和,
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晦暗。
“孙宇,别怕。我并没什么隐瞒的,我和你妈可是远方亲戚,怎么会害你们?”
他扶住孙宇没受伤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
“我们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跟上去或许还有生机。我扶着你,我们慢点走。”
他半搀半架起孙宇,
也向着那条甬道走去。
只是他的脚步,比之前金哲他们要慢上许多,
眼神不时扫过甬道墙壁上那些螺旋纹路,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
另一边,
木无悔在这甬道里走了许久。
她并没在遇到什么虫子,
反而脚下感觉自己在爬坡。
她不禁停住脚步,忽然想回头看看。
但又用余光看看自己的两个肩膀。
思索间,从兜里拿出一面镜子来。
往后一照,
这一照没东西不要紧。
但有东西就是另一回事了。
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
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古代长裙的女人。
木无悔看到后大惊,可能是一个人在漆黑的甬道缘故下。
她额头冒出了冷汗。
忽然想起,周教授那几人说,
赵磊是被长头发鬼吃了。
能吃人的鬼,见过。
但这墓室吃人的鬼,能自由行动,且形象完好,
少说百年,多说千年。
在摸不到对方底细,就走为上策。
她赶紧掏出手里的符篆,开始往后面一撇。
身后就发出惨叫。
脚下就猛跑了起来,
越往上跑越陡峭,
忽然头顶被磕了一下。
木无悔赶紧用头顶沉重的石板,灰尘簌簌落下。
她先警惕地探出头,强光手电扫过四周。
看周围安全,才翻身跃出,站稳身形。
转手又把石板盖回到洞口处,
强光手电扫过墓室。
看见有没亮起的油灯,
木无悔见状,
掏出打火机点亮其中一盏,
忽然,油灯骤亮,火光跳跃,将整个墓室照得通明。
木无悔眯起眼睛,适应光线。
墓室规整,是典型唐墓结构。
她的目光越过描绘宴饮、出行的壁画,直接投向墓室最深处。
那里没有棺椁,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青石垒砌的方形祭坛。
祭坛表面光滑,中央凹陷的圆坑内积满黑色灰烬,
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气息。
祭坛后方墙壁上,
则镶嵌着一块黑色石碑。碑文是漂亮的楷书。
木无悔走近,还是打着手电,逐字阅读:
“大唐贞观年间,云麾将军周子衡墓志……”
周?木无悔眼神微凝。
碑文记述周子衡将军平定西南边陲,
晚年醉心丹道,访求长生。重点在于后面:
“……将军偶得前朝滇国遗册,载有‘血肉宝玉,可通幽冥’之秘。遂遣人于哀牢山深处,觅得异矿,辅以百草、金石,耗时十载,炼得‘血玉’一枚,然功未成而身先殁,惜哉……”
碑文到此,关于“血玉”后续,语焉不详。
木无悔心脏一跳。
“前朝滇国遗册”、“血肉宝玉”、“血玉”!时间线对上了!
这是唐代的将军,发现了古滇国关于血髓玉(或其雏形)的记载,
并试图炼制!
他成功了,但又“功未成”?
而且,他姓周!
她立刻联想到周泽教授异常的关切,
他对血髓玉超乎寻常的执着。
她绕着祭坛走了一圈,
在祭坛侧面不起眼的位置,
发现了一些更小的刻字,笔迹与碑文不同,更显潦草古拙:
“先祖遗志,后人蒙泽。玉碎魂牵,真相难觅。周氏子孙,当续其功。”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印记,隐约能看出是“周玄谷”三个字!
周玄谷!
这又是一个周家人!
而这个周泽教授,
他很可能就是这位唐代将军周子衡、以及这位留下刻字的周玄谷的后人!
他们家族,从唐代开始,就一直在追寻血髓玉的秘密!
周泽此行,根本不是什么考古,而是家族使命!
他之前闻到的“香味”,
很可能就是他们周家传承中记录的、与血髓玉相关的一种特定气息,所以他才能分辨,才会在木无悔试探时反应激烈!
木无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惊。
她低头看向祭坛中央的灰烬坑,于是用脚尖轻轻拨开表层。
灰烬下,露出几片没有完全烧尽的皮质碎片,边缘卷曲焦黑,上面残留着模糊的螺旋纹路和蛇形图案。
是那卷“前朝滇国遗册”的残页!
周子衡或许没能完全参透,或者故意没有销毁干净!
木无悔便蹲了下来,
抬手小心地用符纸垫着,拾起一片最大的残页。
皮质脆弱,上面的图案和古怪文字大多难以辨认。
但在残页一角,她看到了一个用某种暗红色颜料绘制的、相对清晰的图案:
那是一个山洞的简易示意图,洞口形状奇特,如同张开的蛇口。
洞内路径蜿蜒,最终指向一个标记点,
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被锁链缠绕的婴儿轮廓!
这图案……与她之前脑海中闪过的、
关于“九子鬼母”和“容器”的片段隐隐呼应!
与此同时,她左臂的蜈蚣护腕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并非渴望,而是某种强烈的预警!
护腕微微发烫,指向她来时的那个石板出口方向。
石板下方,
传来了清晰的、指甲刮擦石板的“喀嚓”声,
一声接着一声,不急不缓,却带着令人牙酸的执拗。
是那个长发女鬼!
她还是追上来了!
木无悔猛地站起,
将残页塞进口袋,
手握紧了符篆,
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墓室,寻找其他出口或可以利用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