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玉第二日再来的时候,又与那秋承撞个正着。
他见着她,稍愣怔了片刻,不情不愿地给她让路,倒未再说阻止的话。
只是待圭玉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忍不住出声道,“公子他……难不成果真生了怪病?”
他见昨日她拿进去的药碗见底,便猜测谢廊无定是喝了,只是怎么也想不通,既已来了药人谷,又何须其他人来诊治?
晚上回去想了许久也未想通,今日又见着她,怎能忍住心中疑惑不去问。
圭玉看着他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好心情地勾了勾唇,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正色道,“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他有些虚,多调养几日便会好的。”
秋承脸色发青,指着她的手都有些发颤,不可置信地怒声道,“你胡说什么?公子他怎可能……”
再说了,就算真是虚,她看着这般年纪懂什么?这种事岂是调养一日两日便能治好的?
她那些药,还不知是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方子,也不知于身体有没有害。
圭玉见他表情古怪,疑惑地皱了皱眉,他不信便不信,如此大反应做什么?
她又没有骗他。
秋承拉开与她的距离,警惕地看着她,沉声道,“你莫要再对公子乱用药,我自会去与师父禀明清楚此事。”
话毕,他便念念有词,匆匆转身而去。
“你与他说了什么?”身后传来的声音温润如良玉。
圭玉下意识转身,却差些撞上他,幸好她及时稳住了身形,退后了几步。
他来便来了,离她那么近做什么,往日敢从后面靠近她的小鬼们都被好好教训过一番的。
圭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像与昨日也并无变化,难道药量还不够?可她已没有第二株雪莲可以给他用了。
她立刻解释道,“未说什么,他问我你得了什么病,我只说你身体有些虚需调养几日,他便如临大敌一样跑远了,说要去与他师父说。”
“不过你不必忧心,这几日过后应当便没事了,你今日可有不舒服之处?”
谢廊无安静听她说完,看了她许久,应声道,“有一些。”
圭玉惊讶地走上前便牵住了他的手,仔细感受了一下他的脉搏,未瞧出有何异处。
她皱着眉嘟囔起来,“不应当啊,所放药材应该都是对的呀,难不成人与精怪体质当真如此不同?用在人身上便出问题了……”
“……”谢廊无实在不忍再听下去,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朝内室走去。
圭玉跟在他身后,十分不满他话只说一半便将自己丢下,“有何不适之处?”
谢廊无并不看她,冷淡回应,“比之往日感觉要无力些,不过不劳你忧心,重阳若知晓,会额外给我诊治。”
圭玉坐在他对面撑着脑袋盯着他,有些沮丧,“你不相信我?还是不愿我在此处见你?”
谢廊无默了默,视线落于她的身上,面容略有些苍白,“并非,只是如今毕竟不同以往……圭玉姑娘名义上是朝辞的救命恩人,朝辞必不想看见你与我过多接触。”
他话声顿了顿,垂眸错开她的视线,语气更为平淡,“既并不是何大病,便不用多劳烦于你,我自找旁人就好。”
“他如何想与我何干?”圭玉不满地说道,“他又不是三岁稚童还需人随时盯着?再说了,我要去哪里还需与他知会吗?”
她郑重地看着他,说道,“自然是你这边更重要些。”
谢廊无神色稍缓,迟疑片刻后才应声,“如此,那便麻烦圭玉姑娘了。”
圭玉弯了弯眼,欣喜地说道,“阿容何必如此见外?你若需要,我日日陪着你也好。”
谢廊无目光沉了沉,看着她许久未言。
圭玉虽答应了陪他,只是坐于一边不知道看着什么书一看便是许久。
她盯着面前的一本,却未看明白任何东西。
眼皮倒是愈发沉重,脑袋搭在书页上,被太阳晒得浑身无力。
谢廊无见她如此,轻声说道,“从前听人说你最喜欢看戏,诸多话本子故事也听得多看得多,现下却看不进去了?”
“可是与我在一起太过无趣了?”
圭玉晃了晃脑袋,她是喜欢听故事看戏,可这书上的字……
她坐直身子,快速眨了眨眼消除困意,“不是……”
门外有人通报说道重阳过来了。
圭玉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然不再执着问自己,这才狠狠舒了口气,顺理成章地将那本书关上了。
重阳过来又瞧见了她,十分惊讶,“你不待在世子身边,一日两日往小谢公子这边跑是何缘由?”
圭玉被他骗走铃铛十分不想搭理他,扭过头不看他,“我在哪与你们何干?还是说谢朝辞找我有事?”
重阳瞧出她的小脾气,却也不在意,只笑了笑,“姑娘想去哪自然都可以,我晨时去给世子看诊,他的确有问到你,问我你还在不在药人谷,恐怕是怕你跑了。”
“若下次他再问,可要我将你日日往这里跑的事告知于他?”他眼中的笑意更重,调侃道,“也好叫世子安心嘛。”
圭玉还未应声,便听到谢廊无先行开口,“朝辞身体如何?”
“无事,再过几日应当便全然没事了。”重阳看向他,脸上笑意收敛许多。
“我听秋承说公子身体略有不适,是何处不适,可要我来瞧瞧?”
他欲言又止,看向一旁的圭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若,若真是像圭玉姑娘所言,那恐怕绝非一日两日便可调养好,药人谷中也有奇方,专门便是……”
“我无事。”谢廊无蹙眉,打断了他的话。
圭玉坐在一旁,不知为何感觉两道冷飕飕的目光落于自己的身上,叫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他自己先前对自己说身体不适,此时又于重阳面前说无事。
那看来还是更信任自己。
阿容果然还是从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这药还真是管用得很。
重阳清咳一声,挥了挥拂尘,不再谈那件事,“公子既无恙,那我便先回去了。”
谢廊无却唤住了他,说道,“道长可准备好了,我明日便要进天机阁。”
重阳皱眉,目光扫过一旁啊圭玉,犹豫片刻后,才应道,“世子已渡死劫,此举已十分不易,你当真还要……”
见谢廊无神色未动容,他自知劝不动,只好点头,只是临走前仍忍不住说道,“公子,天命难改,勿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