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宁小啾抬着手,作势继续拍。
顾重久赶紧点头,“好了好了,完全没事。”
他敢不好吗他?不好这丫头能把他心肝也给拍出来吧。
“你刚才宴席吃饱了没有?”
两人恰好走到一株辛夷花树前,树下就有一家饭馆,顾重久觉得不能就这么走着聊,侧头问她。
这树,她有点认识呢。
“没吃饱。”宁小啾立即摇头。
她想起从屋顶看见的那只烤鸭,吃饱也要说没吃饱。
况且,她还真没吃饱,宫宴上的饭菜,好看大于好吃,她不挑食吃着都不咋地。
两人就一起进了这家名叫‘夷姜’的饭馆。
名字有点怪,但里面却清幽雅致。
比起香满楼富丽堂皇的摆设,这里一切都带着返璞归真的清新感。
桌椅简单雕着花纹,桌面、角落、扶梯等等位置,凡是能摆物件的地方,全摆着绢花,各色绢花,装在陶罐瓷瓶里,别有一番味道。
这家饭馆顾重久也是头一次来,他从不知道,皇宫门外的巷子里,竟然藏着这么一家独特的饭馆。
“两位贵客,想喝茶还是吃饭?”
柜台里走出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柔和有礼地招呼两人。
“吃饭。”宁小啾抢答。
妇人微笑点头,“现在客人少,两位是在一楼还是去二楼,二楼有雅室。”
“三楼,推开窗能看见那棵树那间。”还是宁小啾。
顾重久看了她一眼,配合地点头。
妇人微微一愣,笑着摇头,“两位是头一次来我们店吧?三楼是我们东家的地盘,不供客人使用,抱歉。”
顾重久立即道:“无妨,我们在二楼就可以。”
虽然疑惑,但宁小啾乖觉地没出声。
两人跟在妇人身后上了二楼。
二楼布置和一楼大同小异,雅室也只是用画着花鸟的竹帘象征性隔开。
已经是午后,唯一一桌客人就是他们两个。
随意看了眼,顾重久指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妇人就拿了菜谱过来递给顾重久。
顾重久接过来,又倒着推到宁小啾眼前,“你喜欢吃什么?”
菜谱是一张薄木板上龙飞凤舞一排排小字,宁小啾觉得眼花,“烤鸭,肉丸子。”
昨日她就看这两样浓油赤酱一副好吃的样子。
啊,想起来了,还有一样,“汤,不是,我想想,有虾的那种。”
说着,看着对面的大漂亮,大眼睛弯得都要成一条缝了。
机会,这不就在眼前了。
三妹妹还是干了件好事儿的。
下次还要跟她学。
顾重久正垂头扫视菜谱上带虾的菜,还要有汤,并没有注意宁小啾的表情,不然,他大概会被她某种眼神吓跑。
“芙蓉虾羹?”妇人在旁边开口提醒。
“对对,是这个。”宁小啾想起来了,三妹妹说得就是这个。
顾重久抬头,知道她对大鱼情有独钟,见这家也有鱼,就说,“再来条清蒸金池鱼,大一点的,两份葱花酱饼,够了吗?”
妇人很实在地接道:“两位吃的话有点多,小店菜量比较足。”
宁小啾也点头,“够啦够啦。”
她又不是饭桶,平常三个菜一盆饭就够,今日肚子有底,没有米饭也可以填个八成满。
妇人离开,整个二楼就剩两个人了。
顾重久对上宁小啾清澈见底的眼,竟然有了丝不自在。
赶紧问她,“三楼是怎么回事?”
“哦,”宁小啾觉得这事可以说,就把昨天看见的事说了,“刚才那妇人说是东家专用,这几个人里哪个是东家?反正肯定不是我三妹妹。”
顾重久定定看着宁小啾,再次确定她是个搅屎棍,不是,她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前世都快到濒死之时,他才知道徐国公府是与陈恪站在一起的。
徐问嫣,陈恪登基之日册封皇后。
宁函菲,同日册封淑妃。
徐炜,获封顺义侯兼右虎卫将军。
一场持续数年的,腥风血雨夺嫡之争,几乎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只有徐家和宁家二房,慧眼识潜龙,风光无限。
“徐家的产业。”顾重久淡淡说出答案。
驻守南疆二十载的徐振忠,家底比定国公府要厚实的多。
陈恪,这两个月他已经摸清他不少底牌,其中产业这一块是他最大的短板。
庄昭妃宫女出身,即便一人得道,家里底子摆在那里,基本帮不上陈恪。
“徐问嫣的吗?”宁小啾托着下巴,想起一事,“那嘟嘟嘴的,就是徐炜,我前儿在山里看见他了,他好像和那老道是一伙的,老道还喊他什么少主。”
顾重久登时紧绷起来,此时他才突然发现,她的事他竟然知道得这么少。
“你前天没和我说这事。”
顾重久说这句话的时候,长长的眼尾微微耷拉,嘴角一抿,脸颊上还隐隐陷出个小窝。
宁小啾从对面看过去,竟看出种委屈的错觉。
我的妈耶。
人长得美就算了, 最受不了的就是美人受委屈。
这家伙两样一齐扑面而来,宁小啾就想学饿虎扑食里的那只虎。
可惜没学成,因为一个店小二端着香味扑鼻的芙蓉虾羹,噔噔噔上来了。
“芙蓉虾羹,客官慢用。”
店小二按惯例唱喏,然后,得到两位客人两枚大白眼。
小二哥默默退走,搞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竟惹得两位客人齐齐不满。
顾重久是嫌弃小二来得太快,才说两句话就送菜,熬那么快做什么?
但菜都上了,就拿起来碗,先给宁小啾舀了一碗,推到她面前,“你先吃,吃完再说。”
宁小啾没虎成,也觉得此地不是虎的地方。
接过碗,瞅着顾重久。
“嗯?怎么不吃?”顾重久不明白她的意思,挑起眉问。
不是,人家三妹妹和七皇子好像不是这样的。
宁小啾瞅瞅碗,再瞅瞅顾重久,对了,这距离不对。
“你坐过来。”宁小啾努嘴,示意顾重久坐到她身边。
两人坐得是一张长条桌,正好对面坐。
顾重久不明所以,他坐去哪儿?坐短边?还是桌子上?
宁小啾看他懵懵的模样,也觉得不对,然后也不管位置了,直接端起碗,舀起一大勺,对着顾重久就怼过去,“啊,我喂你。”
顾重久看着隔着桌子凑过来的宁小啾,还有快怼到鼻尖满满一大勺虾羹,整个人都傻了。
她,她,她这是要干嘛?
他自打五岁启蒙开始,就从来不用人喂饭了,连喝药也不需要人如此哄着喂。
这,这,简直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