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若算计不死就别搁我家里搞事儿。
宁二丫是随随便便一个后宅小手段就能算计的人吗?
因为白仪知那个真真假假的梦,顾重久就让纪钊负责盯着宁小啾。
只要她有异常举动,比如喷火,就立即制止。
从宁小啾踏进府门,纪钊就远远跟着她。
当然,纪钊是见识过宁二姑娘一人干翻十名刺客壮举的,以他江湖闻名的‘疾行侠’称呼,也没敢靠得太近。
那么厉害的小娘子,若他不小心被揪出来,丢人的可是他的恩公。
宁小啾遇到个丫鬟,然后怎么鼓捣匣子里东西,他影影绰绰的,自然是没看到细节。
但他在宁小啾与杨飞飞和罗明钰汇合后,飞快地跟踪了那个丫鬟。
丫鬟把那个匣子放进宾客拜礼区,管家贴的贵客名字是穆王府。
他偷偷掀开看了,是一座看上去就很贵重的金寿星像。
看那掐丝金丝的精细程度,似乎像是铸金阁一闲大师的手艺。
大燕如今确实是玉器珠宝受人追捧,但当一种手艺,达到无人可及传说程度的话,那即使他摆弄的是俗物,也是旁人求之不得趋之若鹜的存在。
一闲大师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向往的人。
他生平只做金饰,一生只呆在铸金阁。
他所做的金器,就一个词可以形容:鬼斧神工。
以前他每年倒出几件精雕细琢的小物件,比如皇帝的金冠,太后的凤钗,皇后的步摇。
去年开始散出风声,大师年事已高,不再接雕金的活计了,若接就只看心情。
所以,若这金寿星真是一闲大师的手艺,那真是极重的礼了。
“一闲大师?金寿星?”
顾重久喃喃重复一遍,他记起了前世,祖母确实有收到这么一件贵重之物。
当时拿出来时就让无数人羡慕,祖母也喜欢得很,一直当宝贝一样供在寝屋里。
的确是穆王所赠,后来定国公府被抄没时,不知落到了谁的手里。
这世,有人竟敢拿这金寿星算计宁小啾?
这是想打谁的脸?
宁小啾不管怎么说,身上挂着的都是他顾重久未婚妻的名头,他还没退亲呢。
不止是独独想算计宁小啾当众出丑,还想拖着定国公府下水吧?
穆王,圣人仅存在世的嫡亲胞弟,拿穆王所赠之礼做手脚,是有多大胆子。
“我看那手艺可不是寻常金器能掐出来的,”纪钊点点头,脸带疑惑,“就是我看那金像没什么古怪的地方,是我眼拙还是——”
“怎么?有话就说。”
纪钊压低声音,摇着头,语气却肯定,“你说,会不会是你家宁小娘子做了什么,把那古怪给掩饰过去了,那会她坐那石头上,可是打开匣子鼓捣了一会儿。”
“呵,”顾重久笑得阴阳怪气,“你还真把她当神仙了?吹口气就能移山填海?”
自从刺客之事后,纪钊对宁小啾滤镜厚度差点与顾重久齐平了。
在纪钊眼里,宁小啾简直是下凡来拯救黎民百姓的仙女。
因为,宁小啾做了他曾经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他也觉得云阳公主雅室被烧是宁小啾干的。
据他这三年来所查,他宫家、赵家两门惨祸,指向的正是云阳公主的驸马长平侯府。
辰州司马参军,正出自长平侯府旁支。
当时辰州刺史赵尚武、司马参军赵启金,文武双赵,还曾是辰州官场一段佳话。
谁曾想,最后落井下石的正是他一度以为的异父异母同姓兄弟。
与顾重久相识后,经顾重久提醒,他觉得自己大概找到宫、赵两家灭门的真相了——
辰州,乃大燕朱砂矿高产之地,在宫家出事的几个月前,意外发掘了一处百年不遇的帝王砂矿。
帝王砂矿,不亚于金矿的存在,甚至,其价值在某些时候高于金矿。
这处砂矿,或许正是灭门的祸根。
云阳公主、长平侯赵远方、大皇子陈正,目前看这三人一丘之貉,虽说真相还没有被证实,也无法确认这三人到底其中一个是真凶,还是全部有份。
纪钊凭直觉认为,十之八九与这三人都脱不开干系。
顾重久一句话,打消了他想拼命的想法。
顾重久言道:纪钊,在你没有十足把握把敌人解决彻底的时候,要学会偷偷壮大自己,时机一到,彻底歼灭,那才是活着的意义,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笑着看敌人的下场。
所以,在他没有本事彻底解决仇人的时候,是宁二姑娘一把火,先让他憋着的那口气稍微松快了一些。
就这么地,女中豪杰的滤镜,就罩到了宁小啾头顶。
再加上顾重久未婚妻这层关系,纪钊心里,这小夫妻两简直就是天仙配,一个比一个正气凛然。
前几天妖女的谣言出现,纪钊都差点把当街大放厥词的人摁那揍一顿。
那维护的程度,简直就跟宁小啾是他女神似得。
若不是怕说出去丢自己的人,顾重久恨不得扒着纪钊的耳朵告诉他:人家厥词放得一点没错,宁小啾真的是个鸠占鹊巢的妖鸟!
“那丫鬟是哪房的?”
寿礼上看不出古怪,只能静观其变,自己家里的蛀虫也该清理一下了。
纪钊迟疑了一下,才道:“明馨院。”
顾重久瞳孔一缩,明馨院,定国公夫妇所居正院。
“你确定?”顾重久有点不敢相信,母亲身边的人,怎么做出此等蠢事。
纪钊叹气,他也不信,袁氏夫人优雅体面,端庄克己,身边服侍的人竟出个吃里扒外的,“我也不信,但我跟着她去了正院,有人喊她玉禾。”
袁氏身边四个大丫鬟,琴棋书画,四个二等丫鬟,稻梁谷禾。
今日袁氏在正门迎接宾客,随侍的是思琴与思棋,其余丫鬟各司其职,想必玉禾就是留守正院的一个。
“拿下她,交给阿贵,审出结果。”
顾重久眉目肃然,他绝不容许任何有异心的人出现在府里,特别是母亲周围。
这些个丫鬟,总是搞不清自己身份地位。
就和前一个思琴一样。
死去的思琴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名字在她死去第二天就是别人的称呼了。
“好,”纪钊应了声,欲走时又问,“那宁二娘子那边?她如今与杨家姑娘、常乐县主在一起。”
“继续盯着,她,我不放心。”
本想说她可能会喷火烧画舫,转而想起纪钊的仙女论,顾重久不得不别扭地表达对未婚妻的关心。
“喔噢~~”纪钊一脸我懂的表情,怪怪地应了一声,办事去了。
身后的重久公子忍不住暗道一声: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