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摆渡无声与追兵将至
时间仿佛在那艘苍白骨舟出现的那一刻凝固了。
地下湖蔚蓝的光芒柔和地笼罩着一切，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寂静。水流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林琛和文渊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船头那个由微光凝聚而成的、穿着破烂古朴长袍的身影，依旧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仿佛亘古以来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眺望”着虚无的远方。他手中那根长长的撑杆，搭在船沿，没有丝毫动作。
幽冥摆渡？
文渊那颤抖的低语还在空气中残留，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学者面对未知传奇的敬畏。
林琛全身肌肉紧绷，将昏迷的杨倩儿更紧地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悄然握住了匕首。体内那15%的能量艰难地运转着，试图感知那光影是实体还是幻象，是善意还是恶意。然而，他的能量感知如同泥牛入海，对方的存在仿佛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根本无法探测其深浅。
那是一种完全超出了他理解范畴的存在。
“文教授……这到底是什么？”林琛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问道，目光死死锁定着那诡异的摆渡人。
文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依旧发颤：“传说……在一些接近世界屏障裂缝的极阴之地，会有这种……这种存在。它们非生非死，遵循着某种古老的契约或规则，摆渡迷失的灵魂，或者……某些被选中者。但从未有过确切的记载，我一直以为是神话……”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艘骨舟和摆渡人，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学术上的依据或破绽，但最终只是徒劳。那存在本身，就颠覆了常理。
“它……会对我们不利吗？”林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道……”文渊苦笑，“传说各不相同。有的说它们只接引亡魂，生人勿近；有的说，若能付出足够的‘代价’，它们也能载生人渡过绝境……但‘代价’是什么，无人知晓。”
代价？林琛的心沉了下去。他现在一无所有。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进退维谷之际——
啪嗒……啪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滴水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不是地下河正常的水滴声，那声音更粘稠，更规律，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刻意感？
林琛和文渊猛地回头！
只见在暗河拐角处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走出来。
是那个“清理者”！
她显然也在之前的“基石”超载爆炸中受了伤，黑色的作战服有多处破损，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和渗出的蓝色血液——她的血竟然不是红色的！她走路的姿势略显僵硬，一条腿似乎受了伤，那“啪嗒”声正是鲜血从她腿侧滴落水中发出的声音。
但她还活着！并且追了上来！
她那冰冷的面罩似乎也有些破损，露出一只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锁定着林琛三人，以及……他们前方湖中心那艘诡异的骨舟和摆渡人。
即便是她，在看到这超乎寻常的一幕时，动作也明显停顿了一下，那只露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数据流般的光芒，似乎在快速扫描分析眼前的异常存在。
然而，仅仅是片刻的迟疑，她的杀意再次凝聚，并且更加强烈！她似乎判断那骨舟暂时没有威胁，而林琛等人才是首要目标。
她抬起手，手中不再是那失效的乌黑梭镖，而是握着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高频能量光芒的短刃，一步步踏着浅水，逼近过来。每一步，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前有未知诡异的幽冥摆渡，后有冷酷致命的机械杀手！
林琛和文渊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这简直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这个“虎穴”还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
“怎么办？”文渊的声音带着绝望，他的那些知识和研究在这种局面下显得苍白无力。
林琛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在步步紧逼的清理者和湖中心静默的骨舟之间急速切换。
赌一把！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对着湖中心那静默的摆渡人身影喊道：
“我们要过河！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湖面上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清理者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琛会做出这种举动，那只电子眼闪烁了一下，加快了逼近的速度。
而那骨舟之上的光影摆渡人，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一幅定格的照片。
就在林琛心中绝望，准备拼死一搏，迎战清理者之时——
咕噜噜……
一阵轻微的水泡声从湖面响起。
只见在骨舟旁边的湖水中，缓缓浮现出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枚闪烁着微弱七彩光泽、鸡蛋大小的……鳞片？散发着一种梦幻而脆弱的气息。
第二样，是一块黑黢黢、毫不起眼、却给人一种沉重如山岳般感觉的石头。
第三样，是一颗依旧在微微跳动、散发着浓郁生命能量和血腥味的……暗红色心脏！那心脏的跳动声，竟然暂时压过了清理者的脚步声和滴水声。
三样东西，静静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
文渊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渡资’？传说竟是真的！它要我们选择……付出哪一种‘代价’？”
选择？
林琛瞬间明白了。摆渡人给出了选项，但他们必须自己选择付出哪一种“代价”！
那鳞片，似乎与某种梦幻、精神层面的东西相关？
那黑石，沉重，或许与力量、根基相关？
那心脏……这分明是刚刚取出的、活生生的心脏！这代价莫非是……生命？！
就在他犹豫的这刹那间！
身后的清理者已经逼近到不足十米！她手中的能量短刃发出刺耳的嗡鸣，已然举起！
没有时间犹豫了！
“石头！我选那块黑石头！”林琛几乎是吼了出来！他本能觉得，那鳞片可能涉及记忆或精神，代价未知且危险；那心脏直接就是命，更不能选；唯有那黑石，看起来像是某种珍贵的物质，或许还能承受！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漂浮在水面上的那块黑石无声无息地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艘静默的苍白骨舟，动了。
它无声无息地、平滑地朝着林琛三人所在的河滩方向驶来，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而那个一直背对他们的光影摆渡人，也第一次缓缓地……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