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信任崩裂与毒牙显露
冰冷的徽章，带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静静地躺在林琛的掌心。那枚抽象的、被荆棘缠绕的眼球图案，在此刻死寂而弥漫着焦糊味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眼和诡异。
林琛的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刀子，死死钉在杨倩儿脸上，不再有丝毫刚才并肩作战时的短暂默契，只剩下全然的审视与冰冷的质疑。
“杨督察，”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地面，“关于呢个徽章，你系唔系应该……重新同我解释下？”
空气凝固了。废墟中仅存的几名“荆棘之瞳”队员也挣扎着站起身，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残存的武器，目光在林琛和他们的长官之间游移，充满了惊疑和紧张。阿乐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林琛身后。
杨倩儿看着那枚徽章，冷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错愕”的神情，但很快便被更加深沉的凝重所取代。她没有试图辩解或否认，只是缓缓抬起手，示意手下队员放松，目光坦然地迎向林琛的逼视。
“这枚徽章，”“荆棘之瞳”内部最高权限小组‘暗牙’的身份标识。”她开口，声音依旧冷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厌恶？“他们直接对‘深港’负责，行动不受我管辖，甚至……经常清理他们认为‘不干净’的尾巴。包括自己人。”
内部清洗？权限更高的“暗牙”？
林琛眼中的厉色未减分毫：“即系话，你同佢哋唔系一路？点证明？点解佢哋嘅徽章，会同之前来杀我嘅狙击手一模一样？点解佢哋会出现在呢度，灭口，然后留下呢个？”
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每一个都直指核心。
“因为我嘅部门，甚至整个保安部，都早已唔系铁板一块！”杨倩儿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带着压抑的愤怒，“‘母体’或者说它背后嘅力量，渗透嘅程度远超你想象！‘暗牙’就系被渗透最深、或者干脆就被取而代之嘅一把毒牙！我之前清理嘅那个狙击手，就系‘暗牙’派出来灭口嘅，我只不过系抢先一步！”
“至于点解留低徽章？”她冷笑一声，“呢系佢哋一贯嘅风格——示威，同埋栽赃。佢哋想让我哋内讧，想让你认为我不可信。显然，佢哋成功咗一大半。”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眼神坦荡，甚至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嘲讽。
但林琛经历过太多欺骗。杨锦荣的演技远比她更加精湛。
“单凭你一面之词，我点信你？”林琛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徽章，尖锐的边缘几乎要刺入他的掌心，“可能，你根本就系‘暗牙’嘅人，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任务失败，而家喺度演戏畀我睇？”
气氛再次紧绷到极点！似乎下一秒，血腥的内斗就会再次爆发！
就在这时！
“咳咳……头儿……”一名受伤的“荆棘之瞳”队员挣扎着开口，他手里拿着一个从白衣人尸体残骸中找到的、半边焦黑的通讯器，“呢个……里面……有段加密嘅重复指令碎片……频率……好似系我哋内部……但系权限更高……”
杨倩儿立刻走过去，接过通讯器，快速连接上自己的便携终端解密。
几分钟后，她脸色难看地抬起头，将终端屏幕转向林琛。
屏幕上是一段被修复的、残缺的指令代码，但其核心指令和授权码清晰可见——
【指令：清理K-7区域（落马洲工厂），回收或销毁所有实验痕迹，清除所有目击者（包括可能出现的“瞳”成员）。授权来源：“深港”-“暗牙”最高指令。】
指令明确包括了清理“自己人”！
林琛看着那段代码，眼中的冰冷稍稍缓和了一丝，但警惕并未完全放下。这完全可以是她自导自演。
杨倩儿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沉声道：“林琛，我唔需要你完全信我。我哋而家嘅关系，只系互相利用。你需要我嘅情报同资源来救命同找出真相，我需要你嘅力量来对抗内部嘅癌细胞同外部嘅威胁。至少喺呢一刻，我哋嘅目标依然一致——找出‘深港’，搞清楚佢哋嘅目的。”
她指了指周围一片狼藉的废墟：“而家线索又断咗。但系，‘暗牙’嘅人出现，本身就系一条线索。佢哋活动需要资源、需要通道、需要隐藏。我可以从内部开始调查佢哋近期嘅资源调动同异常人员流动。而你……”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琛：“你系唯一一个从‘诺亚方舟’核心爆炸中生还，并且同‘母体’、同吞星者有过直接接触嘅人。你嘅身体、你嘅记忆，可能就隐藏住我哋需要嘅关键信息！比如，‘深港’可能嘅藏身点，或者佢下一步嘅计划！”
林琛沉默了片刻。杨倩儿的话确实有道理。目前看来，合作依然是唯一的选择，哪怕是与虎谋皮。
“你想点做？”
“跟我返去。我需要对你进行一次深度扫描同记忆碎片提取。”杨倩儿语气不容置疑，“呢个过程可能会有啲痛苦同风险，但系必须做。只有挖出你潜意识里可能忽略嘅信息，我先有可能抓住‘暗牙’嘅尾巴！”
深度扫描？记忆提取？林琛本能地产生抗拒。这意味着要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对方，风险极大。
但看着杨倩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想到浩仔体内的烙印和重重迷雾，他最终咬了咬牙。
“好。但我有个条件——整个过程，我要清醒。同埋，阿乐同浩仔，必须喺我视线范围内得到最好嘅安置。”
“可以。”杨倩儿干脆地答应。
一行人带着伤员，迅速撤离了化为废墟的工厂。外面，接应的车辆早已赶到。
回到鲫鱼涌地下安全屋，气氛明显不同以往。杨倩儿的手下明显更加警惕，看向林琛的目光也复杂了许多。
浩仔被重新安置进医疗舱进行深度监测，阿乐也被安排了休息。林琛则被带到了安全屋最深处的一间全封闭的医疗\/实验室。
房间中央是一个连接着无数线缆和传感器的金属座椅，看起来如同刑具。
“坐上去。放松，尽量回忆‘诺亚方舟’爆炸前后，以及你接触吞星者、母体时嘅所有细节，越详细越好。”杨倩儿亲自操作着仪器，语气严肃。
林琛深吸一口气，坐了上去。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各种传感器贴片吸附在他的头部和身体关键部位。
嗡……
仪器启动，低沉的嗡鸣声响起。一道柔和的光束从上方落下，笼罩住林琛。
起初并无异常，只是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但随着杨倩儿在控制台上操作加深，林琛开始感到一阵阵轻微的头晕和恶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浮现出诺亚方舟爆炸时的恐怖画面，吞星者的咆哮，母体的低语……
【警告！检测到外部意识探针！强度持续增加！正在尝试接入深层记忆区！】源初之种发出警报！
痛苦开始加剧！仿佛有无形的针在刺探他的大脑，翻搅着他的记忆！
“呃……”林琛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抽搐，皮肤下的暗金光芒再次不受控制地流转起来，抵抗着这种入侵。
“忍住！林琛！就快到了！我需要看到更多！”杨倩儿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眼前的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一些模糊的、破碎的图像开始闪现——扭曲的管道、冰冷的实验舱、闪烁的代码、还有……一个背对着镜头、正在操作某个复杂仪器的白衣人的模糊背影……
就在那背影似乎即将转过来的瞬间！
林琛体内的“涅盘”之力似乎被这强烈的外部刺激和痛苦彻底激怒，轰然爆发！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的精神冲击以林琛为中心，猛地向外扩散！
砰！砰！砰！砰！
实验室内的所有屏幕瞬间黑屏！仪器冒出滚滚黑烟！灯光疯狂闪烁后熄灭！
杨倩儿被这股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控制台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充满了惊骇！
林琛猛地从座椅上弹起，双眼彻底化为熔金色的燃烧漩涡，周身环绕着失控的、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呃啊啊啊——！！！滚出我的脑子！！！”
他失控了！
而就在这极度混乱中，一段被剧烈能量激荡而强行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的、之前被忽略的碎片画面，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沸腾的意识——
那是诺亚方舟爆炸前的一刹那，在混乱的能量乱流和漫天飞散的碎片中……他似乎瞥见……一艘隐藏在巨轮阴影深处的、极其小型的高速潜水器，正无声无息地脱离船体，潜入深海……潜水器的舷窗上，似乎反射出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冰冷的脸庞……
杨锦荣？！！
他冇死？！！
这个惊人的发现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暴走的力量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
安全屋的主电源被彻底切断！所有备用系统仿佛同时失效！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紧接着，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威胁的——毒气释放的嘶嘶声，从通风管道中清晰地传来！
“唔好！是神经毒气！快屏住呼吸！”杨倩儿在黑暗中发出惊怒的警告！
但已经晚了！
一股带着甜味的、冰冷的气体瞬间弥漫了整个封闭的安全屋！
内外夹击！真正的杀局，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