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吗？”
阿丽娅在堂口上香，声音直接传入黄健脑中。
黄健骑着牦骡，不紧不慢地游荡在茫茫雪原。嘴角微微上扬，传音给呼日勒：“没呢，你呢？”
片刻之后，阿丽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没睡。你在做什么？”
“和你说话。”
“我也是……”
“今天来了几个从羊人部落逃出的附庸。说是我男人救的。”
“是我。”
“真棒！”
呼日勒忍无可忍了，抓狂地吼道：“老仙儿，帮你们传话太折磨人了！实在不行你就上我的身。哪怕用我的身体做过分的事也无所谓！”
黄健一撇嘴：“你想得美！”
这样的交流方式，让他生出一种课堂上传小纸条的感觉。
还有点小羞涩。
呼日勒就是传纸条的那位同学。
克奥暗中偷窥两人聊天，嗤嗤偷笑。
见他们不聊了，现出幻象，笑眯眯地问道：“咱们再去抢……去哪个部落做客？我以前都是从上空飞过，没想到兽 人也挺有钱。”
洗劫过羊人营地，她有点上头了。
黄健无奈摇头：“距离最近的是食人魔部落。那帮家伙连衣服都不穿，能榨出多少油水？”
“也是！”克奥对食人魔的印象也很一般：“不讲卫生，口感和味道都不好。”
默默前行了一段路，黄健突然歪过头，打量起克奥。
克奥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怎么？现在面对这张脸，心境已经不起波澜了？你们这帮臭男人，有了新欢就忘记旧爱。”
她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仿佛真在吃醋。
黄健嘿嘿一乐：“我是想说，最近晕倒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了。是你在帮我吗？”
克奥悠悠叹了口气：“没办法，看电影时总停电。只能帮你稍稍修复一下。千万别感激我，我是不可能让你当龙骑士的。”
黄健早就习惯她胡说八道了。问道：“你的……诅咒真没办法解决？”
不管克奥的精神如何不正常，他都把这头仙女龙当成朋友。
自然不愿眼睁睁看着朋友死掉。
克奥幽怨地看着黄健，突然蹦出一句：“你是不是想半途而废？不到龙墓，我可不会把龙晶送给你。”
黄健无语地瞪着她。
克奥又变得古灵精怪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受到的诅咒是一种规则之力。只要把诅咒之神干掉就行。”
黄健嘴角一歪，干笑两声：“你还有什么遗产……哦不，遗愿？”
干掉诅咒之神？
开什么玩笑？
也不知道克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居然被规则之力诅咒。
克奥瞬间读出了黄健的想法，冷笑一声：“那混蛋和你一样，想当龙骑士。”
黄健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义愤填膺道：“呸！臭流氓！”
话题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
冬月难分昼夜。
不知又走了多久。气温降至零下五十多度。
在没有遮挡的大平原，雪花都冻成了颗粒状。落在地上沙沙作响，打在皮肤上就像砂纸一样。
呼啸的狂风会带走每一丝热量。
雪狼皮袄也无法抵御这样的严寒。
黄健长时间暴露在户外，手脚都麻木了。尾巴挂着厚厚的雪松，胡须也冻在一起。
即便衣服里有热水袋，不用为木材和食物发愁。可还是失温了。
“这是什么地方？”
积雪下面不是土层而是冰面。
黄健被风吹得睁不开眼。感觉身周的气温骤降了七八度。
克奥也纳闷：“奇怪，我上次途经这里，没发现什么特别。看起来像是变成了湖面或沼泽。”
黄健上下嘴唇的毛都冻在一起：“不行，太冷了！我得找个暖和地方缓一缓。”
别说是他，就连极其耐寒的牦骡都顶不住了。
弓着背不肯迈步。
克奥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对了，往西走三四百里有一个特别大的温泉。咱们可以到那舒舒服服地泡个鸳鸯锅。”
黄健哀怨地瞥向她，几乎是从牙缝挤出的声音：“你是想说吃鸳鸯锅，还是泡鸳鸯浴？”
“都想！”
克奥一点都不顾及黄健的感受。幻化出热气腾腾的火锅，还拿出一瓶冰镇啤酒。
幻境很真实，甚至能闻到久违的浓香。
红油上漂着厚厚一层辣椒，咕嘟咕嘟冒泡。
肥牛和羊肉涮上几下，香气四溢。黑鱼片和牛蛙闪着晶莹的油光。
嫩滑的腰花，颤巍巍的猪脑，脆爽的黄喉，半透明的鸭肠。再闷一瓶爽到颤栗的啤酒……
“啊！啊！我要死了吗？”
人在冻死之前会出现幻觉，还会觉得身体发热。
克奥见黄健要脱衣服，被吓了一跳。连忙驱散幻境：“别！我逗你呢，这些都是假的！”
她这次玩得有点过了。
身为龙族，无法理解人族冻死时的感受。
发现黄健的体温在持续降低，克奥真的慌了。
正犹豫要不要牺牲色相，唤醒他的生存意志。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前方一闪而过。
克奥眼睛一亮。释放出一丝龙威，随即隐匿起来。
果然，那股气息绕了个弯，去而复返。
海尔吉突兀地出现在黄健面前：“啊哈？原来是你这怂货！这么巧？又见面了！”
他的烧伤已经痊愈了，就连碧绿的头发都与原来一般无二。
发现黄健气息微弱。粗暴地薅起他的衣领：“怪了，我明明感知到的是龙威啊？”
“嗯……”
海尔吉有些迟疑：“沼泽怪物怕冷，机不可失！是把你扔在这儿还是赶去报仇呢？算了，谁让我是正直伟岸的神明呢。带你一起去复仇吧！”
如果黄健还能说话，肯定要感谢他八辈祖宗。
在空中快速移动，体温流失得更快了。
黄健的两世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面前飞快闪烁。就连克奥都束手无策。
“爹，娘。儿子不孝，可能回不去了……”
“哗啦！”
弥留之际，他被抛飞出去。掉进一个温泉池。
四十度的温泉包裹住冻僵的身体，仿佛几十个容嬷嬷拿针扎他。
足足过去两三分钟，黄健身体猛地一抽。从水底浮了上来。
爬上岸。飞快地脱去衣服。抓起积雪，用力在身上搓。
直到皮肤通红，又重新泡回水里。
全身都被刺痒的感觉包裹。
这种滋味让人无比难受，但能避免冻伤后遗症。
长长地呼出一口寒气，知道捡回一条小命。这才注意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海尔吉已经和一头沼泽生物厮杀在一起了。
血腥味冲淡了硫磺的气息。
各种没见过的魔兽尸体在温泉中沉浮。
两股恐怖的气息不断碰撞。
一道领域是海尔吉的复仇风暴。
另外一个领域居然也有些熟悉。
是……
劫掠之神的无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