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星衍和苏晓冉的飞船还在虚空中游荡，不知是坠落还是飘落，没有方向也没有坐标，只有银灰色的光带围绕着飞船。
飞船的主控舱内，全息屏幕突然弹出刺眼的红色警示框，冰冷的AI电子音毫无起伏地回荡在舱室里，穿透了设备运转的低鸣，砸在两人心上：“警告，生命维持系统能源剩余6%，氧气储备1小时41分，居住区、实验室非核心区域供氧将在1小时后逐步削减，请尽快补充能源或启动应急供氧方案。”
星衍抬手按灭警示音，指腹在控制台边缘攥出深深的印子。他转头看向身后——这艘能容纳三十人长期驻留的原型机，此刻只剩他和苏晓冉两人，居住区的十几间独立房间空着，实验室的仪器蒙了层薄灰，可再大的空间，也逃不出“困在未知空间”的绝境。
他不怕缺氧。反物质炮重塑过的躯体，早把“氧气依赖”从基因里去除，哪怕舱内氧气耗尽，他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可苏晓冉不行，她是个普通人，她听到ai的提示音，从居住区走过来，指尖还泛着因气压轻微波动带来的浅白，她轻声的跟他说“居住区的绿植开始发黄”声音里藏着的慌乱，他听得一清二楚。
“晓冉，”星衍快步走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眼底翻涌着愧疚，“是我错了。我该在奥尔特云遇袭前，把你送回地球支援舰的，不该让你跟着我一起困在这里，你不该和我一起来的！”
苏晓冉抬头看他，眼眶红得像浸了温水的樱桃，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星衍，别这么说。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这样，我也没遗憾。”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执拗的坚定，“从你在地球基地，笨手笨脚适应地球引力时，我就喜欢你了。后来看你在金星裸身跟探测器拼，看你为了护着地球不要命，我就更确定了——不管去哪，我都想跟着你。”
星衍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那些藏在心里的喜欢、恐慌、自责，全在这一刻冲破了防线。他刚开口说“我也喜欢你，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苏晓冉却突然倾身，踮起脚吻住了他。那是个慌乱又急切的吻，带着眼泪的咸味，却像一簇火，瞬间烧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崩塌。星衍反手扣住她的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低头加深这个吻，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感受着她的回应，感受着这份在绝境里破土而出的爱意。吻到呼吸发颤时，苏晓冉轻轻推了推他，脸颊泛着通红，却主动牵起他的手，往居住区的方向走：“星衍，跟我来，去我间房。”
两人踩着走廊的灯光往前走，路过空荡的餐厅、关闭的实验室，最后停在一间挂着“晓冉”铭牌的房门前。苏晓冉按下指纹，舱门“咔嗒”一声弹开，熟悉的场景瞬间映入眼帘——墙上挂着她和父母的合影，相框边缘还贴着一张小小的荧光贴纸；窗台上摆着一盆蓝藻星球的夜光藻，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映得窗台泛着淡淡的亮；床上铺着浅粉色的被褥，边角叠得整整齐齐，和她在地球防御总部的宿舍一模一样。
苏晓冉转过身，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解开了防护服的金属搭扣，“咔嗒”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星衍的呼吸猛地一滞，随即俯身吻住她，双手轻轻托住她的腿弯，将人抱到床上。
这一次，没有了克制，没有了犹豫，只有压抑许久的渴望和“抓住最后时光”的执念。星衍的吻从她的额头落下，掠过眉眼、鼻尖，再到嘴唇，动作急切又疯狂，指尖褪去两人的防护服，感受着她的柔软，感受着她的回应。苏晓冉伸出手臂，紧紧环着他的后背，指甲轻轻蹭过他背上的旧疤——那是金星战探测器时留下的伤，她摸着那道疤，心里又疼又暖，主动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自己彻底交给了他。
房间里只剩彼此交缠的呼吸，还有夜光藻微弱的嗡鸣。浅粉色的被褥被揉得凌乱，墙上的合影随着飞船的轻微晃动轻轻晃着，却没人在意这些。星衍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悸动，感受到两人的心跳渐渐同步，每一次靠近，都像是在对抗这绝境里的寒冷；每一次相拥，都像是在确认“我现在是你的了”。苏晓冉的声音带着细碎的轻吟，混着星衍低沉的呼吸，在房间里蔓延，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次的悸动渐渐平复，两人都有些疲惫，却依旧紧紧抱着对方。苏晓冉靠在星衍怀里，呼吸还带着未平的急促，她轻轻动了动，侧身躺在他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伸手握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指尖轻轻蹭着他的指腹。
就在这时，星衍的指尖无意间滑过她的腰窝——一片细腻的触感里，藏着一颗小小的凸起。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疑惑地低头，借着夜光藻的蓝光往下看：苏晓冉的腰窝处，一颗浅褐色的小痣静静卧在那里，颜色偏浅，像一颗被揉碎的墨点，恰好落在凹陷的纹路里，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看到那颗痣的瞬间，星衍的呼吸骤然停滞，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猛地睁大眼睛，视线死死盯着那颗痣，又下意识地抬起头，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墙上挂着的、带荧光贴纸的全家福合影，窗台上散发着蓝光的夜光藻，床上铺着的浅粉色被褥，甚至连床头柜上摆着的、半瓶没喝完的星藻营养液……
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这场景，和他之前在四维空间里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样！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意识深处的幻象，是对“和苏晓冉在一起”的渴望催生的画面，可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颗痣，那张合影，那盆夜光藻，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是幻象！是这里！是这艘原型机居住区里，苏晓冉住的这间房！
“晓冉……晓冉！”星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轻轻碰了碰她腰窝的痣，感受到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一下，然后往他怀里缩得更紧。
苏晓冉被他喊得愣了愣，缓缓转过头，眼底带着一丝疲惫的疑惑：“星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星衍的目光还在房间里扫，从合影到夜光藻，再落回她腰窝的痣上，语气里满是震惊和恍然，“四维空间！我之前在四维空间里看到的，就是这里！就是这间房，就是这颗痣……所有的一切，都一模一样！”
苏晓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腰窝，随即轻轻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带着温热的温度：“原来……那不是按摩，是这样啊。星衍，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会在这里，像现在这样？”
星衍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心里的震惊渐渐被暖意取代。他紧紧抱住她，低头吻住她的后颈，气息灼热得能烫到皮肤：“是，是注定的。不管是四维空间的预示，还是现在的绝境，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这个吻，比刚才多了几分珍视和笃定。苏晓冉感受到他的心意，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往自己的腰窝带：“星衍，我还想要你。这一次，我想好好记住这个地方，记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星衍再也忍不住，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腰窝的痣，动作比刚才慢了些，却更显深情。他吻遍她的后颈和肩膀，感受着她的回应，感受着两人的心跳越来越近，像在这封闭的房间里，奏着一首独属于他们的曲子。夜光藻的蓝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紧紧纠缠的身影，浅粉色的被褥滑落至腰际，能看到苏晓冉的肩膀泛着细腻的光泽，也能看到星衍后背绷起的肌肉线条——每一次靠近，都像是在把彼此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苏晓冉的声音带着细碎的轻吟，越来越软，越来越沉；星衍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当极致的悸动再次袭来时，苏晓冉的身体猛地绷紧，随即软软地靠在星衍怀里，意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开始变得模糊，连握着他的手都渐渐松开。
星衍也觉得一阵强烈的疲惫感涌上来，眼前的光影开始晃动，夜光藻的蓝光渐渐变成一片刺眼的白，怀里人的温度仿佛也在慢慢升高。
他想抬手摸一摸她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重得像灌了铅，只能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不让她从自己怀里滑落。
“晓冉……”他轻声喊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意识一点点沉沦，最后一眼，星衍看到的，还是墙上的合影、窗台上的夜光藻，还有她腰窝处那颗小小的痣——在蓝光下，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守着这对在绝境里，把彼此彻底交给对方的人。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夜光藻还在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映着两人紧紧纠缠的身影，也映着这满室、与四维空间完全重合的温柔。星衍也渐渐失去了意识……
星衍是被一阵清脆的嬉闹声拽出混沌的，耳边是孩童特有的、没遮没拦的笑声，搅散了未知空间里的死寂。他刚睁开眼，视线还没聚焦，就见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凑到床边，扯着不远处人的衣角喊：“妈妈，哥哥醒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男孩立刻跟着呼应，声音爽朗又带劲：“我就说哥哥快醒了！刚才我摸他手，比昨天暖多了！”
星衍动了动指尖，浑身的疲惫还没散尽，心里却先慌了——没听见苏晓冉的声音。他撑着胳膊坐起身，目光急切地在房间里扫来扫去，病床、监护仪、靠墙的椅子……哪里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舱门“咔嗒”一声滑开，林悦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手里攥着一份检查报告。星衍没等医生开口，就急忙掀被子要下床，抓着林悦的手腕追问：“妈，晓冉呢？她在哪？我们不是在原型机里吗，怎么会在这？”
他声音又急又哑，眼底满是恐慌。林悦刚要安抚，刚才喊他“哥哥”的男孩就从门外牵着一个人的手跑进来，边跑边笑：“哥，你别急呀！是不是在找这个姐姐呀？哈哈哈！”
星衍的目光瞬间定在那只被牵的手上——纤细的手腕，指腹那道修仪器留下的浅疤，一点没变。顺着往上看，苏晓冉站在门口，脸色虽苍白，却笑着朝他点头：“星衍，你醒了。”
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星衍的目光又落回两个孩子身上。女孩儿已跑到林悦身边撒娇，男孩凑在苏晓冉身旁仰头看她。他皱着眉问：“妈，这两个孩子是……”
林悦拉着他坐回床上，摸了摸男孩的头，语气复杂又欣慰：“傻孩子，这是你的弟弟妹妹呀。”
“弟弟妹妹？”星衍懵了，“不是还得一个月才出生吗？怎么这么大了？我和晓冉在里面才待了几天……”
“几天？”医生递过报告，“根据时空记录，你们的原型机在未知空间滞留十天，但外界，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你们或许超光速飞行了，或者是进了巨大的引力空间。”
“十年？”星衍瞳孔骤缩，报告“啪”地掉在地上。苏晓冉也愣在原地，眼底满是震惊——不过几日的绝境，竟隔了十年时光！
缓过神后，苏晓冉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遮光帘。柔和的光涌进来，星衍眯眼看清窗外：没有星球草木，只有深邃太空与闪烁星辰，远处飞船舷灯如移动的星。他们所在的，只是一艘巨大飞船的一角，舷窗外能看到印着“地球联盟”标志的舱体，小型飞行器往来如梭。“星衍，我们在太空飞船里。”她轻声说。
林悦这时把两个孩子拉到病床前，柔声介绍：“来，润星、润冉，跟哥哥姐姐认认。”
叫润星的男孩挺着脊背，像小大人：“哥哥好，我叫润星，十岁了！这是我妹妹润冉，比我晚生半小时。”
润冉怯生生躲在哥哥身后，小声补句：“哥哥，姐姐，好。”
星衍看着他们——润星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润强，连挑眉的小动作都像；润冉眼尾上翘，笑弧和苏晓冉重合。没等他开口，林悦又说：“取这两个名字，就是想着你们。”
她叹了口气，语气藏着十年牵挂：“当年你们失联，联盟找了好久都没线索，大家都劝我们放弃。那时候他俩还没出生，夜里摸着肚子哭，怕再也见不到你们。后来跟你爸商量取名，就定了润星的‘星’、润冉的‘冉’，跟着你爸姓润，就当你们从没离开过家。”
“妈妈，我们名字里藏着的英雄，就是哥哥姐姐吗？”润星拉着林悦衣角问。
“是，他们是英雄，也是你们最亲的人。”林悦笑着擦了擦眼角。
润冉从身后探出头，把一颗荧光纸折的星星递向苏晓冉：“姐姐，这个给你，妈妈说星星能带来好运，你们再也不会不见了。”
苏晓冉接过星星，指尖泛暖，眼眶微红。林悦又说：“医生说你们再观察两天，没事就能出医疗舱了。到时候让你爸带你们逛‘守望号’，这十年联盟用你们抢回的星核晶建了不少新飞船，‘守望号’是最大的，润星润冉都能熟路地找遍各个舱室。这艘旗舰的名字‘守望号’也是为了你们起的。”
“对！我知道武器舱在哪，里面有爸爸说的、哥哥金星用的武器模型，我带你去看！”润星立刻接话。
星衍握着苏晓冉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看着眼前的家人与窗外星空。十年时光差带来的陌生感渐渐消散——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身在何处，只要彼此在，家人在，就是最踏实的归宿。
星衍突然问“妈我们是怎么从那个空间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