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十月十八日，相州城外的唐军大营中，中军帐内的气氛比帐外的朔风还要冰冷。郭子仪、李光弼两位节度使分坐案前两侧，其余七位节度使及各营将领分列两旁，班哲作为祭师团代表，站在帐门附近，目光紧盯着案上的相州城地形图。
“诸位，如今相州城已被围困六日，安庆绪闭门不出，却不断派妖军袭扰我军粮道，再拖下去，恐生变故。”郭子仪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我主张‘围而不攻，耗敌粮草’——相州城内存粮有限，安庆绪又要供养幽荧教的祭司和妖军，不出一月，城内必生内乱，届时我军再趁机攻城，可一战而定。”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李光弼便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郭大帅此言差矣！我军十万大军集结于此，每日消耗的粮草是相州城的数倍，若长期围困，先耗不起的是我们！”他指着地形图上的相州城东门，“此门是叛军的薄弱之处，我军可集中优势兵力，配以攻城器械，再让祭师团破掉城上的妖法，三日之内必能破城！”
郭子仪眉头微皱：“李节度，你忘了两年前的邺城之战？当时我军也是急于攻城，结果被叛军内外夹击，损兵折将！如今安庆绪有幽荧教相助，城上布满邪术，强行攻城只会让士兵白白送死！”
“那是当年将帅不和，指挥不力！”李光弼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杯都被震得晃动，“如今若能统一号令，集中兵力强攻，怎会重蹈覆辙？郭大帅一味求稳，只会错失良机！”
两位节度使争执不下，帐内的将领们也分成两派，有的支持郭子仪的“围而不攻”，认为稳妥为上；有的则赞同李光弼的“速攻破城”，觉得长期围困损耗太大。一时间，帐内争论声此起彼伏，谁也无法说服谁。
班哲见局势僵持，上前一步，拱手道：“两位大帅，诸位将军，晚辈有一浅见，或许可解当前困局。”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郭子仪对班哲颇有好感，点头道：“班祭师但说无妨。”
李光弼则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显然对这个年轻的祭师并不信任——在他看来，祭师团不过是些会些旁门左道的术士，未必懂军务。
班哲走到地形图前，指着相州城周围的几处黑点：“据晚辈探查，安庆绪为防备我军攻城，在城外三里处布下了六道‘腐魂雾’阵，由幽荧教祭司轮流值守。这些妖雾不仅能侵蚀士兵心智，还能阻碍我军的侦查，若不先清除这些妖雾，无论是围困还是强攻，都会受制于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晚辈建议，先派祭师团清除城外的腐魂雾，同时让各营加强粮道防护，防止叛军袭扰。待妖雾清除后，再根据城内的粮草情况，决定是围是攻。如此一来，既不用急于冒进，也不会因围困而被动。”
这番话条理清晰，既考虑到了祭师团的特长，又兼顾了两军的分歧，帐内不少将领都点头赞同。郭子仪也露出认可的神色：“班祭师所言极是，先清外围妖雾，确实是当前首要之事。”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鱼朝恩带着两名宦官，慢悠悠地掀帘而入，脸上带着惯有的倨傲：“咱家刚在帐外听了几句，倒觉得班祭师的提议，有些不妥啊。”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行礼。鱼朝恩摆摆手，径直走到案前，拿起地形图看了看，语气带着不屑：“清除妖雾？这得耗费多少时日？陛下让咱们来相州，是要尽快平定叛乱，不是让咱们在这里慢慢‘清雾’的！”
他看向李光弼，眼中带着赞许：“李节度说得对，速攻破城才是正理！咱家觉得，明日便集中兵力，强攻相州东门，让祭师团在阵前破邪，定能一举拿下城池！”
班哲急忙道：“监军大人，不可！城外妖雾未清，攻城士兵必受影响，若安庆绪再派妖军从侧面突袭，我军恐会腹背受敌！”
“放肆！”鱼朝恩猛地转头，盯着班哲，“你一个小小的祭师，也敢质疑咱家的决定？别忘了，你还立着军令状呢！若再拖延时日，破不了城，你担得起责任吗？”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作声。郭子仪想开口反驳，却被鱼朝恩抢先道：“郭大帅，咱家知道你想稳妥，但陛下在长安等着捷报呢！明日一早，各营务必备好攻城器械，听李节度调遣，祭师团随大军出征，若破不了城上妖法，唯你是问！”
他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作为监军，他虽无直接指挥兵权，却能借“陛下旨意”压制众将。李光弼虽对鱼朝恩的专横不满，却也想尽快攻城，便没有反驳；其他节度使见鱼朝恩态度坚决，又有“陛下”为后盾，也只能沉默点头。
班哲看着鱼朝恩的背影，心中满是焦急。他清楚，明日强攻必是一场苦战，城外的腐魂雾会让唐军士兵失去战斗力，城上的幽荧教祭司也定会拼死抵抗，到时候恐怕会伤亡惨重。他想再劝说，却被郭子仪用眼神制止——郭子仪轻轻摇头，示意他此刻不宜与鱼朝恩硬碰硬。
中军帐的议事最终不欢而散。将领们各自返回营队，准备明日的攻城事宜，脸上却大多带着担忧。班哲跟在郭子仪身后走出帐外，忍不住问道：“大帅，明日强攻风险太大，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士兵白白送死吗？”
郭子仪叹了口气，望向远处的相州城，眼中满是无奈：“鱼朝恩有陛下宠信，又手握监军权，咱们若执意反对，他定会向陛下上奏，说咱们‘拥兵自重，延误战机’。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明日你率祭师团在阵后待命，若情况危急，再出手破雾，尽量减少伤亡。”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班哲：“这是我的调兵令牌，若遇到紧急情况，你可凭此令牌调动我的嫡系营队，保护祭师团安全。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祭师团的力量，他们是破幽荧教妖法的关键。”
班哲接过令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中一暖。他郑重地点头：“多谢大帅，班哲定不负所托。”
回到祭师团营帐，班哲立刻召集马泽、阿彪、赵衡议事，将明日强攻的决定及城外妖雾的隐患一一说明。阿彪听得怒不可遏：“鱼朝恩这是拿士兵的性命当儿戏！明日攻城，咱们若强行破雾，恐怕会损耗大量灵力，到时候再遇叛军突袭，根本无力抵抗！”
马泽也忧心忡忡：“我已备好解毒草药，可腐魂雾的侵蚀不仅在身体，更在心智，草药只能缓解，无法根治。明日士兵们若吸入妖雾，恐会自相残杀。”
赵衡则沉默片刻，道：“我可在攻城前，先布下‘护心符’，给前线士兵每人发一张，虽不能完全抵挡妖雾，却能暂时护住心智。只是符咒数量有限，最多只能供应一万士兵。”
班哲点头：“只能如此了。赵衡长老，你今夜务必多画些护心符；马泽师兄，你再准备些醒神的草药，分发给各营；阿彪师兄，你带些人去城外探查，确认妖雾的具体位置，明日咱们也好有针对性地破阵。”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帐内烛火彻夜未熄，赵衡的符咒一张张铺满案几，马泽的草药在锅中熬煮出浓郁的香气，阿彪则带着人穿梭在夜色中的城外，将每一处妖雾阵的位置都标记在地图上。
班哲站在帐外，望着远处中军帐的灯火——那里依旧亮着，想必郭子仪还在与李光弼商议明日的攻城细节。他握紧手中的圣灵珠，指尖传来的灵力让他稍稍安心，却依旧无法驱散心中的担忧。明日的相州东门，注定是一场血战，而这场血战的背后，还有鱼朝恩的掣肘与算计。他只能祈祷，明日能尽量减少伤亡，也能保住祭师团的力量，为后续的战斗留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