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不再看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背影依旧清冷决绝,只是步伐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丝。
纪煜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低笑出声。
下午的技术会议,纪煜还真像模像样地主持了。他思维跳跃,但总能抓住核心,用赛车领域的一些极端案例做类比,反而让一些枯燥的技术问题变得生动起来,会议气氛竟比平时活跃不少。只是他时不时就要cue一下坐在主位、一直沉默旁听的钱昕昕。
“钱总,您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这个冗余设计是不是有点像我们赛车备用点火系统的逻辑?”
“昕昕……啊不是,钱总,这个预算您看……”
他叫顺口了的那声“昕昕”虽然立刻改口,但还是引得底下几个年轻技术员偷偷交换眼神,憋着笑。
钱昕昕面上冷得像冰,一一简短回应,公事公办,心里却恨不得把台上那个笑得像孔雀开屏的家伙揪下来揍一顿。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纪煜凑到钱昕昕身边,邀功似的问:“怎么样?我这顾问当得还称职吧?”
钱昕昕收拾着文件,没抬头:“如果纪顾问能把精力更多放在项目本身,而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称呼和表现欲上,会更称职。”
“这怎么能叫无关紧要呢?”纪煜挑眉,“我这是在树立亲民形象,促进团队凝聚力。你看大家开会多开心。”
钱昕昕终于抬眼看他,皮笑肉不笑:“是啊,很开心。开心到忘了会议主题是什么。”
纪煜被她噎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俯身靠近她,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蛊惑:“那……下班后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我知道一家新开的……”
“没空。”钱昕昕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拿起文件起身,“晚上约了国资委的人吃饭。”
又是饭局。
纪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又吃饭?哪个国资委的?男的女的?多大年纪?我跟你一起去。”
“纪煜!”钱昕昕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你是我的顾问,不是我的保镖,更不是我的监护人!我有我的工作和社交,不需要事事向你报备,更不需要你次次作陪!”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愠怒,是真的有些恼了。
纪煜的步步紧逼和无处不在的介入,开始让她感到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窒息感。
纪煜看着她眼中清晰的怒意,愣了一下,脸上的玩世不恭慢慢收敛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眼神沉静下来,语气也认真了许多:“我只是担心你。上次的事……”
“上次是上次!”钱昕昕打断他,语气冷硬,“我能处理好我自己的事。纪煜,如果你做不到公私分明,无法尊重我的工作和个人空间,那这个顾问的位置,或许并不适合你。”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纪煜看着她,眼底是被误解的烦躁和固执。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钱昕昕,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一切,就只是不公私分明,只是不尊重你?”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情绪,让钱昕昕的心莫名一紧。她避开他的视线,语气依旧冰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
纪煜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嗤笑一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点自嘲:“行,我明白了。钱总日理万机,是我打扰了。”
他说完,竟没再纠缠,转身直接走出了会议室,背影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郁躁和冷意。
钱昕昕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握着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
她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但很快,她又强行压下了这丝不该有的心软。这样也好,划清界限,对谁都好。
她不需要这种令人窒息的“保护”。
只是,接下来的半天,隔壁办公室异常安静,再也没人时不时晃过来插科打诨。
钱昕昕处理工作的效率奇高,但总觉得办公室里似乎……太过安静了,安静得有点不适应。
下班时间到,她独自前往与国资委领导约好的餐厅。
路上,手机安安静静,一条来自纪煜的消息都没有。
这原本是她想要的清净,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却莫名地扩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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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国资委李主任的饭局安排在一家格调古朴的私房菜馆。
钱昕昕到的时候,李主任和他的秘书已经到了。
李主任五十岁上下,面容和蔼,但眼神锐利,是典型的实干派官员。
“钱总,久仰大名,真是年轻有为啊。”李主任笑着起身握手,态度很客气,但带着官场上特有的审度。
“李主任过奖了,您才是前辈,南城港口的项目还需要您多多指导。”钱昕昕应对得体,落落大方。
席间的话题主要围绕着港口的总体规划、社会效益以及未来对地方经济的拉动作用。
李主任问得很细,对钱昕昕提出的几个创新点和风险管控措施尤其感兴趣。钱昕昕准备充分,回答得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既不夸大,也不保守,显得务实而可靠。
李主任听得频频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愈浓:“钱总思路清晰,魄力也不小,难怪钱氏能在这么短时间里重回正轨。看来老钱总真是培养了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呐。”
“家父若是知道李主任这么夸赞,一定会很欣慰。”钱昕昕微微颔首,语气谦逊,却不失自信。
气氛融洽,相谈甚欢。李主任的秘书在一旁负责倒酒布菜,很是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