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煜从模拟舱里出来，随手将毛巾搭在肩上：“董事会的事，解决了？”
钱昕昕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愣了愣才点头：“暂时。”
“暂时？”纪煜挑眉，“张启明背后是陆霆深，没那么容易打发。”
这话戳中了钱昕昕的软肋。她确实暂时稳住了董事会，但陆霆深的动作绝不会就此停手。她看着纪煜，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张启明？”
“皇鉴丞刚刷到的新闻。”纪煜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钱氏副总涉嫌商业欺诈被警方带走，标题挺醒目的。”
钱昕昕的指尖微微收紧。她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纪煜会关注这些。
“看来钱总还有闲心管赛车的事，是觉得危机不存在了？”纪煜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诮。
“危机永远都在。”钱昕昕迎上他的目光，“但日子总要过，生意总要谈。”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那句话，“纪先生，关于合作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纪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扯了扯嘴角：“钱总还真是锲而不舍。”
“因为值得。”钱昕昕的眼神很坚定，“对纪氏，对你，都值得。”
纪煜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向赛车，引擎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像是在拒绝这场对话。
钱昕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钱昕昕刚走出赛车场，手机就震动起来。林薇发来的消息让她瞳孔骤缩：
陆霆深刚刚向银行施压，要求提前收回对钱氏的全部贷款。董事会已经乱了，有人在提议紧急出售城东地块。”
她立刻拨通电话：联系城东项目的合作方，就说我今晚亲自去谈。另外，查一下纪煜现在在哪。
纪二少？林薇有些诧异，他应该还在赛车场...
不，他不在。钱昕昕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维修区，纪煜的车已经不见了，查他常去的所有地方。
三十分钟后，钱昕昕站在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前。这家名为的俱乐部实行严格的会员制，但钱父留下的那张黑卡再次派上了用场。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昏暗的灯光下，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纪煜。他面前摆着半杯威士忌，正和几个朋友说着什么，表情比在公开场合放松许多。
钱昕昕深吸一口气，径直走过去。纪煜抬头看到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怎么找到这的？
钱家的老关系。她坦然道，能单独谈谈吗？
纪煜的朋友们识趣地散开，临走时还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绯闻女友。等人走远，纪煜才开口：钱总，跟踪是犯法的。
不是跟踪，是求助。钱昕昕在他对面坐下，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陆霆深要抽贷，钱氏需要三亿周转金。
纪煜看都没看文件：我说过，找我哥。
纪澜和陆霆深是一伙的。钱昕昕压低声音，他们早就谈好了瓜分钱氏的方案，城东地块归陆氏，港口归纪氏。
纪煜摇晃酒杯的手顿了顿：所以？
所以纪氏风投注资钱氏，对你是双赢。钱昕昕身体前倾，既阻止了纪澜独吞港口，又能让陆霆深吃瘪。
纪煜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钱昕昕，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给你解围，去得罪我哥和陆霆深？
不是为我。钱昕昕直视他的眼睛，是为你自己。纪澜这两年吞并了多少纪氏产业？你手上的物流股份还剩多少话语权？如果让他拿到钱氏的港口，你在纪氏就真的被边缘化了。
纪煜的眼神变了，像被戳中了痛处。他放下酒杯，玻璃杯底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你调查地挺透彻啊。
商业情报而已。钱昕昕不躲不闪，就像你也查过钱氏的财务状况一样。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会所里爵士乐慵懒的旋律与他们的对峙形成鲜明对比。
最终，纪煜靠回沙发，语气冷淡：就算你说得对，我也没兴趣蹚这浑水。
钱昕昕的指甲掐进掌心，但她没放弃：如果我说，钱氏实验室刚研发出一种新型赛车燃料，能让引擎效率提升8%呢？
纪煜的瞳孔微微扩大。8%在赛车界简直是革命性的突破。
样品在我车里。钱昕昕乘胜追击，你可以现在就测试。
纪煜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起身：带路。
地下车库的灯光有些昏暗。钱昕昕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银色金属箱，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是六支装着淡蓝色液体的试管。
实验室编号x7，热值比常规燃料高15%，燃烧更充分。她递给纪煜一支，你的车队可以拿去检测。
纪煜接过试管，对着灯光观察液体的流动性：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这是最后的筹码。钱昕昕苦笑，我本想用正常商业谈判解决问题，但你一直拒绝见面。
纪煜将试管小心地放回箱子：如果这燃料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奇，钱氏为什么不自己量产？
缺资金。钱昕昕合上箱盖，实验室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核心研究员随时可能被挖走。
纪煜靠在车身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所以你是用这个项目换三亿？
不，是用整个实验室的技术共享权。钱昕昕纠正道，包括刚才的赛车模拟系统，还有十二项待批的专利。
这个条件显然出乎纪煜的预料。他站直身体，语气认真了几分：我需要带样品回去检测。
可以，但时间不多了。钱昕昕看了眼手表，银行给钱氏的最后期限是明晚八点。
纪煜拎起金属箱，突然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钱昕昕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眼神坚定得像淬了火的钢：那我就去找严殷城。他对我手里的技术一直很感兴趣。
纪煜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手指在金属箱的提手上收紧，指节泛白。车库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的眼睛此刻暗沉沉的，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严殷城？”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危险，“钱昕昕，你是真不怕死？”
钱昕昕迎上他的目光，寸步不让：“如果走投无路，我什么都敢试。”
纪煜盯着她，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最终，他扯了扯嘴角，语气森冷：“行，你赢了。”他拎起金属箱，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明天中午12点，带合同来赛车场找我。”
钱昕昕站在原地，看着纪煜的车驶离车库，尾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猩红的光痕。她的心脏跳得很快，手指微微发颤——她赌对了。
纪煜果然不会允许严殷城染指钱氏的技术。
但她也清楚，这只是开始。纪煜不是那种轻易妥协的人，明天的谈判只会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