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的夜里,苏家别墅书房内一片寂静。
窗外风声呼啸,雨滴尚未落下,空气却已沉得能拧出水来。
苏倾月独自站在书桌前,指尖轻轻抚过那卷泛黄的乐谱——《归月吟·终章》。
纸页脆弱如蝶翼,边缘微微卷曲,墨迹却清晰如昨夜新写,尤其是最后一个音符旁的小字:“此曲奏罢,心门即开。”
她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就在触碰到那行字的瞬间,腕间徽章微微一颤,一股温热自玉心蔓延至指尖,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窜过神经。
眼前景象骤然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夏夜蝉鸣,稻香浮动,她坐在乡下小院的石凳上,赤脚晃荡着,哼着不成调的旋律。
远处树影婆娑,灰袍老者静静伫立,衣角被晚风吹起,眼神深邃如渊。
那是师父第一次听她唱歌。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会回来。”苏倾月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时光本身。
门轴轻响,一道高大的身影无声踏入。
黑衣长身,眉目冷峻如刀削,傅司寒缓步而来,脚步极轻,却让整个空间都凝滞了几分。
他目光落在她手中乐谱上,又移到她微颤的指尖,低声道:“还在想滇南的事?”
苏倾月摇头,抬眸看他,眼底波光幽深。
“我在想……他为什么非要我唱完这一场。”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宿命的笃定,“这不是一场演唱会。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道试炼。”
傅司寒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平板递给她。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情报简报,标题赫然写着——“清音会”异常宗教活动追踪报告。
“最近三个月,全国七个城市出现同一组织的集会痕迹。”他语气沉稳,字字如铁,“名为‘清音会’,自称聆听神谕的‘净音使者’在传播一种邪说——称你的歌声是‘堕落圣女的摄魂之音’,会唤醒人心最深处的罪与痛,必须阻止。”
苏倾月瞳孔微缩。
“他们甚至公开号召信徒抵制‘归月’系列演出,煽动群体性恐慌。”傅司寒目光如刃,“更诡异的是,所有集会地点,都曾是你童年随师父辗转行医过的城镇。”
像是某种仪式性的追踪。
苏倾月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地图红点,呼吸渐沉。
那些地方,不只是记忆的坐标,更是她学医、习武、练声的起点。
师父带她走遍山河,不是流浪,而是布局。
他在等这一天。
“你觉得,他们是冲着演唱会来的?”她问。
“不。”傅司寒收回平板,眸色深不见底,“他们是冲着‘开启心门’来的。而你,是钥匙。”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
安保主管张猛发来加密消息:场馆外围发现三名形迹可疑人员,持有伪造工作证,试图混入音响控制区;另有多条网络舆情正在发酵。
傅司寒立即拨通指挥中心电话,声音冷冽如霜:“启动S级防护预案。所有入场通道增设双重安检,心理评估筛查不得遗漏一人。舞台周边半径三百米布设电磁干扰屏障,切断一切远程信号操控可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下令:“这场演出,不容有失。我要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在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
短视频平台热搜悄然攀升,一条剪辑视频疯狂传播:昏暗画面中,苏倾月在慈善预演舞台上浅吟低唱,背景音被替换成诡异低频嗡鸣,标题猩红刺目——《小心!
这歌声能唤醒你最深的痛苦》。
评论区炸锅:
“我朋友听了现场试听片段,当晚做了噩梦!”
“她根本不是普通人,你们没发现她从不露脸吗?肯定有问题!”
“清音会说得对,这是精神操控!”
舆论如野火燎原。
就在这时,一段直播突然插入某新闻台连线采访画面。
镜头剧烈晃动,一个满脸风霜的流浪汉抱着破旧吉他闯进现场,嘶哑怒吼:“你们谁听过她在山沟里练歌?凌晨三点,风雨无阻!寒冬腊月嗓子裂出血还坚持练!那不是蛊惑,是真心!是命换来的歌!”
正是老刘。
他眼中含泪,手指颤抖地拨动琴弦,竟当场弹起那段《归月吟》的前奏——粗糙却真挚,宛如山泉破冰,直击人心。
导播慌乱切换信号,可小杨早已悄悄将画面接入全网直播流。
五分钟后,#老刘为苏倾月正名# 冲上热搜第一。
无数网友开始自发翻找苏倾月早年匿名发布的练歌视频——荒庙前、溪水边、破屋檐下,她一遍遍打磨同一段旋律的身影,让人心头发酸。
“原来她真的在用生命准备这场演出……”
“我们是不是误会她太久了?”
风向悄然逆转。
而此刻,苏府书房内,苏倾月合上乐谱,轻轻放回檀木匣中。
她转身望向窗外漆黑夜空,雷光再度撕裂天际。
“他们怕的不是我的歌。”她低语,“是这首歌能照见真相。”
傅司寒站到她身旁,目光交汇,无需多言。
它是一场宣战——对谎言、背叛、操纵与遗忘的宣战。
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即将站上舞台的女子。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场馆后勤调度系统的后台日志里,一辆明日用于装卸设备的货车,其检修记录已被悄然篡改。
刹车油管状态显示“正常”,而实际传感器数据流中,有一帧异常波动,转瞬即逝,如同潜伏的毒蛇,静静等待出击的时机。
第121章 彩排惊魂,声纹初现
清晨六点,天光未明。
“归月·回家”慈善演唱会的彩排现场已是一片忙碌。
巨大的穹顶场馆内,灯光师调试着追光轨道,音响组反复校准分贝曲线,舞台中央那架施坦威三角钢琴在晨曦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苏倾月穿着素白长裙缓步走上台,脚尖轻点地面,像一片落进湖心的雪。
她还未开口,空气却仿佛已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凝固。
傅司寒站在控制室玻璃后,目光锁在她身上,寸步未离。
自从昨夜看到那份安保报告,他便取消了所有会议,亲自坐镇今日彩排。
直觉告诉他——风暴,已经来了。
“开始吧。”苏倾月对林导点头。
第一束追光落下,如月华垂地。
她轻轻启唇,试唱《归月吟》开篇第一句。
声音极轻,却穿透力惊人,像是从时光深处缓缓流淌而出。
就在这瞬间,腕间玉徽骤然震颤,一股温热直冲心脉!
她猛地睁眼——
空气中竟浮现出极淡的金色丝线,细若游丝,却清晰可见,如同琴弦般随着她的音波轻轻共振,一缕缕缠绕在麦克风周围,又似有灵性般向四面延展。
声纹显形?
苏倾月呼吸一滞。
这是师父临终前提过的传说境界——当歌声承载极致真意,可引动天地共鸣,声波化形,谓之“天籁之痕”。
他曾说:“唯有心门开启之人,方能见此景。”
而现在,它出现了。
她下意识抬手触碰那缕金线,指尖微凉,仿佛碰到了命运的脉络。
就在此时——
“轰——!”
一声巨响撕裂宁静!
后台装卸区方向猛然爆发出刺耳金属摩擦声,一辆满载音响设备的重型货车如同失控野兽,冲破隔离栏杆,直直朝着舞台侧翼撞来!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现场工作人员尖叫四散!
“小姐小心!”张猛怒吼一声,身形如电扑出,一把将苏倾月拽离原地!
“啊——!”
惨叫声起,钢筋断裂声刺耳扎心。
张猛左臂被飞溅的金属支架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制服,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货车最终在距离舞台仅三米处戛然停下,刹车片冒出焦黑浓烟。
警方迅速封锁现场,技术组勘查后当场确认:刹车油管被人人为切断,伪装成自然老化痕迹。
傅司寒几步冲上前,蹲身查看张猛伤势,眼神冷得能结出冰霜。
他缓缓站起,当着全场所有人,摘下左手袖扣——一枚暗纹雕龙的铂金扣饰,轻轻扔进证物袋。
“这是傅氏继承人的信物。”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雷,“从现在起,她走的每一步,都有我的命护着。”
全场寂静无声,唯有风穿过穹顶缝隙,呜咽作响。
当晚十点,场馆清场。
苏倾月独自回到空荡舞台,四周漆黑,唯有中央一盏孤灯亮着。
她调试麦克风,再次轻声哼起那句旋律。
金线未现,但她知道——它们还在,只是隐于无形。
就在这时,一封没有署名的快递被送至前台。
信封泛黄,边角磨损,像是经年流转才抵达她手中。
她拆开——
一张旧照片滑落。
画面中,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坐在保姆怀中,眉眼稚嫩却已透着冷峻,正是年幼的傅司寒。
女人轻拍着他背,嘴边哼着半句模糊旋律。
背面一行潦草字迹:
“你找的声音,她一直都在唱。”
苏倾月瞳孔骤缩。
她颤抖着哼出那半句调子——
正是《归月吟》开篇的变奏!
手机几乎在同时响起。
她拨通那个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场梦:
“傅司寒……我想……我们都被一首歌牵了半辈子。”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只有一声极轻的呼吸。
窗外,暴雨骤停。
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残月破云而出,清辉洒落舞台,映照她眼底翻涌的惊涛。
而在城市边缘的荒坡上,数百道黑影正悄然集结,火把次第点亮,如同地狱引路的冥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