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手指刚触到光缝内壁，肩头的藤精灵猛地一颤，叶片瞬间泛起微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了一下。他立刻缩回手，掌心还残留着一丝凉意。
“别踩脚下的石板。”他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地面传出去。
赤奴停在半步之外，战斧横在身前，眼神扫向脚下。那些看似普通的石块正微微起伏，像有东西在下面蠕动。云姬蹲下身，指尖轻轻点地，耳根的藤蔓微微摆动，像是在听什么细微的声响。
“这里有线。”她开口，“看不见，但它们连着上下两层。”
李文从布袋里取出几株荧光兰草，蓝幽幽的叶片在他手中轻轻晃动。这是他在仙岛外围采集的样本，当时只觉得这草对气机敏感，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他将兰草交给藤精灵托起，缓缓向前递出。
兰草一过门槛，根部忽然渗出一层薄雾，淡蓝色的气体在空中弥漫开来。紧接着，空气中浮现出无数银丝，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每一根丝线都连着天花板与地面的缝隙，稍有震动，整张网都会崩断。
“天罗织命阵。”云姬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头皱紧，“活物进来才会触发，死物反而没事。”
赤奴盯着那蛛网般的结构，低声问：“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躺着进去。”
“不是躺，是让它认我们。”李文看着兰草释放的雾气最浓的地方——那里银丝最稀，像是阵法的核心所在。他让藤精灵把兰草慢慢移过去，同时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尽量贴近植物生长的频率。
当兰草完全覆盖那个位置时，银丝开始一根根隐没，地面的石板也停止了起伏。一条笔直的路径在通道中央显现出来，宽不过三尺，刚好容一人通行。
“走稳点。”李文率先迈步，每一步都踩在不动的石板上。他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醒沉睡的机关。赤奴紧跟其后，双手握紧战斧，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云姬走在最后，手指始终贴着地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波动。
三人顺利通过第一段通道。刚站定，身后银丝重新浮现，机关复位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锁扣闭合。
前方是一道厚重石门，表面嵌着一块旋转晶盘，纹路复杂，中心凹陷处有三个不同形状的槽口。李文走近细看，发现那些纹路并非刻上去的，而是由某种流动的矿物构成，随着光线变化缓缓移动。
“需要匹配的能量频率。”他说，“不是蛮力能打开的。”
他想起另一株植物——赤髓藤。当初在仙岛深处采到它时，它的汁液曾让结界产生轻微震颤。他从布袋中取出一段干枯的藤条，剥开表皮，挤出几滴暗红液体，滴入其中一个凹槽。
毫无反应。
“不对。”李文摇头，“不是这样用的。”
云姬站在旁边，目光落在晶盘边缘的一圈细纹上。“刚才兰草能生效，是因为它自己在‘说话’。你得让这东西发出它该有的声音。”
李文一怔，随即闭眼，指尖轻抚赤髓藤残枝，低声吟诵契约之音。那是他多年与植物精灵共处后形成的独特频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生长的律动。
藤枝微微抽搐，根部突然释放出一阵微弱的波动，如同心跳。这股频率传入晶盘，内部纹路顿时亮起，与波动同步流转。
石门震动，晶盘缓缓转动，露出内层符阵。
可就在这时，四周墙壁上的三十六个孔洞同时发出风鸣，像是有气流在急速压缩。
“箭要来了！”赤奴大吼，抬臂护住头脸。
李文反应极快，挥手召出全部藤精灵，在身前交织成网。同时，他将剩下的兰草抛向前方，让两种植物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下一瞬，铁翎箭破空而出，密集如雨。箭尖撞上植物气息形成的屏障，发出“叮叮”脆响，纷纷折断落地。藤网被冲得剧烈晃动，但终究撑住了。
石门裂开一道缝隙，黑暗从里面涌出，带着一股陈年的湿气。
“开了。”赤奴喘了口气，战斧重新握紧。
李文没有立刻进去。他蹲下身，检查地上断裂的箭矢。箭身乌黑，无羽，尾端刻着细小的符文，但这些符文并不完整，更像是某种测试用的构件。
“这些机关……不是为了杀人的。”他抬头看向门内，“是为了筛人。只有懂生机之道的，才能进来。”
赤奴哼了一声：“费这么多事，还不如直接打一架痛快。”
“那就说明，这里面的东西，打是拿不到的。”云姬淡淡接了一句。
李文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藤精灵收回肩头，叶片微微合拢，像是完成了任务后的休憩。他从木匣中取出玉佩，确认布帛包裹完好，又放回原处。
“准备进去了。”他说。
赤奴点头，战意收敛，转为谨慎。云姬走在中间，手指再次贴地，感知着前方的空间稳定性。李文依旧断后，手掌虚悬在腰间，随时准备唤出植物精灵。
刚踏入石门，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震动。不是来自上方，也不是侧壁，而是从更深的地底传来，像是某种结构正在启动。
“别停。”李文低声道，“往前走。”
通道呈缓坡向下，两侧石壁光滑，没有任何装饰。走了约莫十步，前方出现三道并列的窄桥，横跨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桥面由青灰色石板铺成，每块石板上都刻着不同的植物图样——一株蕨、一束兰、一根藤。
“选哪条？”赤奴问。
李文没答，而是让藤精灵飞出，在三座桥面上空盘旋。片刻后，精灵返回，叶片轻颤，传递回一段信息。
“中间那条。”他说，“只有它上面的图样和我们带进来的植物对应。”
三人踏上中间石桥。刚走到一半，桥身突然倾斜，石板错位，脚下出现空隙。李文立即蹲身，掌心按地，催动藤精灵释放根须，缠住下方岩层固定身体。赤奴单膝跪地，战斧插进缝隙稳住重心。云姬则迅速抽出一根耳根藤，甩向对面岩壁钩住。
他们一点点挪到对岸。
刚站稳，身后三座桥同时塌陷，坠入深渊，连回声都没有。
“这不是考验力气。”李文看着消失的桥，“是考验判断。”
前方通道变宽，尽头有一座圆形石室，中央立着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枚青铜钥匙，通体泛绿，表面布满细密的叶脉状纹路。
李文走近，没有伸手去拿。他让藤精灵绕着石台飞行一圈，确认周围没有隐藏机关后，才缓缓伸出手。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钥匙的刹那，石室四壁突然亮起一圈暗红色的光纹，地面裂开数道缝隙，八根石柱从地下升起，围成一圈，顶端浮现出燃烧的火苗。
火焰颜色诡异，呈青白色，烧起来无声无息，却让空气变得粘稠。
“最后一关。”李文低声说。
他回头看了赤奴和云姬一眼，然后将手掌贴在石台边缘，再次吟诵契约之音。这一次，他调动所有植物精灵，让它们围绕钥匙形成一个闭环，释放出温和的生命气息。
火苗晃动了一下，颜色逐渐变淡，最终熄灭。
石柱缓缓降下，地面恢复平整。
李文拿起钥匙，入手冰凉，却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脉动，像是有生命在其中沉睡。
“可以走了。”他说。
三人转身朝石室另一侧的通道走去。李文走在最后，肩头的藤精灵忽然抖了一下，叶片转向身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