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站在试验场外，手指在罗盘边缘轻轻划过。裂纹比昨夜深了些，指针却稳稳指向地下。他没说话，只把罗盘收进袖中，推门走了进去。
试验场铁门刚合拢，一道赤红光束就从角落射出，撞在对面的石墙上，炸出一片焦黑。蝎王伏在中央沙堆上，尾刺微微震颤，甲壳泛着金属光泽，像是刚被砂纸打磨过一遍。它抬头看了眼李文，复眼闪了闪，没再攻击。
木棉精灵已经织好了三层缓冲网，悬在空中，纤维间还残留着几道烧灼痕迹。李文走到控制台前，呼衍铁正盯着屏幕上的能量读数，眉头没松开。
“昨晚它醒了三次。”呼衍铁说，“每次尾刺喷光，温度都超过三千度。我们测了射程，最远能打穿五米厚的秘银板。”
李文点头，调出前十二小时的数据流。蝎王吞噬机械核心后的四小时内，体内能量呈指数级攀升，随后趋于平稳。关键在于，这个“平稳”不是停滞，而是持续微调，像有意识地在优化结构。
“胡萝卜精灵的孢子还能用？”他问。
“刚撒了一轮，它现在安静了。”呼衍铁指了指沙堆旁一小片橙色雾气，“但产卵还没开始。按你说的，甜味浓度得再提两成。”
李文按下通讯钮：“再放两批孢子，把湿度调到七十。”
话音落下不到十秒，蝎王忽然抬尾，尾刺对准天花板，一道光束直射而出。木棉网瞬间焦化，第二层刚撑住不到半息，第三层也崩了。光束余势未减，打在顶部合金梁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警报响了三声，自动灭火系统启动，水雾弥漫开来。
“它不是失控。”李文突然说，“是在校准。”
呼衍铁一愣：“什么？”
“刚才那一击，角度偏了零点三度，能量输出比峰值低百分之五。”李文盯着屏幕，“它在试，不是在发疯。”
他走到观察窗前，手掌贴在玻璃上。蝎王转过头，复眼映出他的轮廓。几秒后，它缓缓放下尾刺，钻进沙堆，只露出尾尖。
“产卵了。”呼衍铁看着热成像图，“温度在下降，代谢进入休眠模式。”
李文松了口气。只要进化过程能稳定，后续就好办。
两小时后，第一批蝎卵破壳。三十只新生蝎子爬出沙层，体型比普通蝎大两倍，甲壳呈暗红色，尾刺末端有微弱光晕。它们行动整齐，自动围成一圈，守在母蝎周围。
“全部携带核心残留能量。”技术员递来检测报告，“神经反应速度提升四倍，甲壳硬度达到秘银七成。”
李文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段记录：“幼蝎首次进食时，主动避开了普通肉糜，选择浸泡过机械碎片的营养液。”
他合上报告，对呼衍铁说：“准备演习。靶场定在龟兹西线，三小时后开始。”
驼队出发时，天还没亮。三十只成年蝎被装在特制笼车里，由骆驼牵引。新生蝎群则由李文亲自带，放在密封箱中，箱体外缠着木棉纤维。
抵达靶场时，风已经开始卷沙。呼衍铁带人架起三层秘银盾，每层厚三十厘米，中间留出观察缝。李文站在指挥台，打开控制终端。
“第一轮，单体点射，目标最外层盾牌中心。”
他按下指令。
一只蝎王从笼中爬出，尾刺抬起，一道光束射出。可就在即将命中时，沙粒折射导致轨迹偏移，只在盾面留下一道浅痕。
“风速影响折射率。”李文立刻判断，“仙人掌精灵，布控。”
指令下达后，数十只仙人掌精灵从后方阵地冲出，根系扎入沙地，瞬间释放黏液，将周围沙粒固定成块。一条长约五十米的干燥通道形成，空气变得稳定。
“再试。”
第二只蝎王上场，尾刺喷出光束，笔直击中最外层盾牌，瞬间击穿。紧接着，第二层也被洞穿，第三层虽未完全突破，但背面已出现裂纹。
“继续。”李文说，“模拟敌军冲锋，启动立体战术。”
号角响起，呼衍铁率领驼峰骑兵从侧翼冲出，扬起烟尘。同时，蝎尾骑兵从高坡滑下，每人携带三只幼蝎。
李文下令：“光束点杀，优先清除指挥单位。地面部队负责合围。”
战术执行得干净利落。五只蝎王轮流开火，精准击毁模拟帅旗、传令兵和后勤车。幼蝎则从高处跃下，用尾刺刺穿“敌军”关节部位，使其瘫痪。
演习结束时，靶场一片狼藉。三十七个模拟目标，三十五个被有效清除，剩余两个因沙暴短暂干扰未能锁定。
李文调出全程数据，坐在沙丘上一言不发。呼衍铁走过来，递上水囊。
“打得不错。”他说。
李文摇头：“不是不错，是太强了。”
他打开浑天仪，调出气运流向图。屏幕上，代表蝎群的能量线独立成脉，不与他自身气运相连。这意味着，这种力量不是从他体内抽取的，而是纯粹的外力转化。
“上次于吉教我的‘万物生长’术，初级藤蔓爆发能击穿两层秘银。”李文低声说，“现在蝎群的穿透力，已经接近那个数值的八成七。”
呼衍铁皱眉：“那不是好事？我们终于有能正面破防的手段了。”
“问题就在这。”李文合上浑天仪，“神术是天道规则的延伸，消耗的是天地灵气。蝎群呢？它们靠的是机械核心，是外域科技。一旦失控，没人能拦住。”
他站起身，走到一只幼蝎面前。那蝎子抬头看他，尾刺微微抬起，光晕一闪即逝。
“下令。”他说，“建立控制协议。每只蝎王每日光束发射不得超过三次，每次间隔不低于两小时。云姬那边，尽快研究神经抑制符文，我要能远程切断它们的攻击指令。”
呼衍铁记下命令，犹豫了一下：“玉门关刚来信，说贵霜在龟兹西境发现了移动镜阵，可能是主力部队在集结。”
李文眼神一凝：“镜阵是光学伪装，用来隐藏行军路线。他们想打突袭。”
“那蝎群……”
“立刻编入‘天蝎小队’。”李文说，“三十只进化蝎，全部调往前线，由你直接指挥。但记住，没有我的手令，不准启用光束穿透模式。”
呼衍铁点头，转身去安排。
李文回到指挥台，打开气运通道控制器。他输入一段编码，选择“机械文明”，发送了一条简讯：“防御协议升级请求已提交，请确认接收端口。”
系统显示“请求已发送”，但未收到回应。
他没等，直接关闭设备。
风又大了些，吹得衣角翻飞。他站在高处，望着西边地平线。那里有一道模糊的反光，像是太阳照在金属上的反射。
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昨夜那滴悬浮的血珠已经干涸，留下一道细痕。他用右手拇指轻轻擦过，痕迹没消失。
远处，一只幼蝎突然抬尾，尾刺对准天空，光晕闪了一下。
李文低头看它。
那光晕又闪了一次，频率和昨夜星象明灭的节奏，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