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靠在廊下的柱子上,从怀里摸出那支“陈情”笛,指尖在漆黑的笛身上轻轻摩挲。笛身光滑温润,仿佛凝了一层玉质,连带着他的指尖都沾了几分凉意。
他把笛子在指间转了个圈,低头对着它,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抱怨:“你说你这小东西,我好歹是他师公,论辈分比他高了去了,怎么连吹你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先前在我手里跟块顽石似的,半点儿声儿不出,到了他那儿倒乖顺得很,一吹就响,还能唤来温宁。”
说着,他故意用指节敲了敲笛尾:“依我看,留着你也没用,还不如找个石头堆把你折了,省得看着闹心。”
话音刚落,那笛子竟像是有了脾气,在他掌心轻轻震颤起来,笛孔里还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嗡鸣”,像是在抗议。
“哟,还敢跟我犟?”朱厌挑眉,来了兴致,“怎么,我说错了?你不就是认主吗?我偏要试试,能不能让你开口。”
他把笛子凑到唇边,深吸一口气,学着魏无羡的样子吹了起来。可任凭他怎么摆弄,笛子就是一声不吭,跟块普通的黑木头没两样。朱厌试了几次,气得把笛子往怀里一揣:“行,算你厉害!等那小子长大了,看我不让他天天给我吹曲子听!”
离仑恰好走出来,听见他的话,忍不住笑道:“跟一支笛子较什么劲?它认主,本就是天意。”
“我就是不服气。”朱厌哼了一声,却还是下意识地把笛子往怀里按了按,生怕磕着碰着,“想我当年,什么宝贝没见过?偏偏栽在这么个小玩意儿手上。”
“它可不是普通的笛子。”离仑走到他身边,目光望向院子里正在和温宁说话的魏无羡,“你看羡羡握着它时的样子,像是天生就该属于他。这笛子承载的,或许不只是一段缘分,还有他未记起的过往。”
朱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魏无羡正拉着温宁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手里虽没了笛子,脸上却满是欢喜。他摸了摸怀里的笛子,语气软了些:“罢了,反正也是他的东西,我跟它置气做什么。”
离仑轻笑:“这就对了。”
这时,薛洋凑了过来,仰着头问:“爹爹,你是不是吹不响那笛子呀?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在跟它吵架。”
朱厌被戳穿心事,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懂什么?我是在跟它培养感情。”
薛洋撇撇嘴,显然不信,却也没再追问,转身跑去找孟瑶他们玩了。
朱厌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摸了摸怀里的笛子,忽然觉得这小东西也没那么讨厌。至少,它能在魏无羡需要的时候,唤来温宁,唤来一份安稳。
夜风吹过,带着雪月城特有的草木清香。朱厌把笛子往怀里揣得更紧了些,像是揣着一份沉甸甸的牵挂。或许这笛子真的有灵,知道它的主人虽忘了过往,却仍被许多人惦记着,便用自己的方式,悄悄维系着那些不能断的缘分。
明日就要启程回寒水寺了,朱厌抬头望向夜空,月色清亮,星辰璀璨。他仿佛能看到寒水寺的灯火,听到忘忧大师的诵经声,还有柳月和墨晓黑那两个活宝的拌嘴声。
“走吧,该歇息了。”离仑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嗯。”朱厌应着,跟他一起往房间走去,怀里的笛子安安静静的,再没闹脾气,仿佛也在期待着明日的归途。
有些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归属。就像这笛子属于魏无羡,就像这群人,终究要向着同一个地方汇聚。寒水寺的方向,钟声已近,等着他们把这一路的故事,连同这支藏着旧情的笛子,一并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