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旁的小屋很简陋,只有一张缺了腿的木桌,用石头垫着才没歪,墙角堆着几捆干柴,光线从漏风的窗纸透进来,昏昏暗暗的。
门被推开时,带着股冷风,李四攥着杜迁的胳膊,李二押着宋万,后面跟着十几个缩头缩脑的喽啰,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屋里的人。
宋江坐在唯一的木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林冲站在他旁边,手按在腰里的刀把上,眼神扫过进来的人,没说话,却透着股威慑力。
“押司,人都抓回来了。”李四把杜迁往前推了推,“他们在后山小路想跑,说是要去投奔桃花山的李忠。”
杜迁踉跄了一下,赶紧站稳,头埋得更低,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宋押司,我们……我们就是想下山买点东西,不是想跑。”
宋万也跟着点头,手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对!我们没想去投奔别人,就是……就是担心您清算我们。”
宋江没戳破他们的谎话,只是缓缓开口,语气很平静,却让屋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王伦死了,是他自己容不下好汉,跟你们没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杜迁、宋万,又落在那十几个喽啰身上:“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愿意留下的,我既往不咎,给你们安排差事,每天有饭吃,每月还有月钱拿,跟其他弟兄一样待遇。”
“想走的,我也不拦着,每人给十两银子当路费,往后你们去哪儿,跟梁山没关系。”
这话一出,屋里静了静,有个喽啰小声问:“押司,真……真给银子?我们走了,您不会派人追吧?”
“我宋江说话算话。”宋江看着他,眼神没半点含糊,“给了银子,你们就是自由身,只要别跟人说梁山的坏话,别帮着官府来害弟兄们,我绝不为难你们。”
杜迁心里盘算了起来,桃花山李忠小气,听说手下弟兄顿顿喝稀粥,哪有梁山安稳?再说手里没银子,下山也是饿肚子,不如留下。
他赶紧抬头,对着宋江拱手:“宋押司,我们愿意留下!再也不敢想跑的事了!往后您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宋万见杜迁都留,也赶紧跟着表态:“我也留下!我会管粮草,之前王寨主的粮库都是我帮着记的账,我熟!”
那十几个喽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纷纷说“愿意留下”——谁也不想拿着十两银子四处飘,留在梁山至少有个安稳住处,还有饭吃。
宋江点了点头,看向林冲:“林教头,把他们带去粮库,让李四跟着,平时就负责晒粮、记账,别让他们碰调粮的事。”
林冲应了声“是”,对着杜迁和宋万道:“跟我走,往后好好干活,别耍花样,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杜迁、宋万赶紧应着,带着喽啰跟在林冲后面往外走,路过门口时,还不忘对着宋江鞠了一躬,脚步都轻快了些。
屋里只剩下宋江和李四,李四挠了挠头:“押司,就这么让他们管粮草?万一他们偷偷藏粮,或者跟外面的人勾结咋办?”
“放心。”宋江笑了笑,“李四,你每天去粮库查账,晒粮的时候也盯着点,他们翻不出啥花样。再说,他们要是敢藏粮,咱们有的是法子治他们。”
李四赶紧点头:“我知道了!我肯定盯紧点,绝不让他们搞鬼!”
刚说完,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前山的小喽啰,手里攥着个粮账本子,脸色慌慌张张的:“押司!不好了!粮库少了两石粮!账本上记着昨天还有三十石,今天一查,只剩二十八石了!”
宋江手里的茶杯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
粮库刚交出去,就少了两石粮。
是杜迁他们刚进去就动手了?还是之前就有人动了手脚?
他没立刻说话,只是站起身,往门外走:“去粮库看看。”
李四赶紧跟上,心里也犯嘀咕——这粮少得蹊跷,要是真跟杜迁有关,那可不能轻饶。
两人刚走到粮库门口,就见林冲正对着杜迁发火,杜迁低着头,手里攥着账本,嘴里不停说“我不知道”,宋万站在旁边,脸色也发白。
“怎么回事?”宋江走过去,声音平静,却让争吵瞬间停了下来。
林冲转过身,手里拿着粮袋:“押司,粮库少了两石糙米,杜迁说账本没错,可粮堆确实少了,我刚让人量了三遍,都差两石。”
杜迁赶紧上前一步,急着辩解:“押司,真不是我拿的!我今天刚过来,还没碰粮堆,账本还是昨天的数,我也不知道为啥少了!”
宋万也跟着帮腔:“是啊押司,我早上来的时候,粮库的门还是锁着的,钥匙在李四手里,我们没钥匙,进不来啊!”
李四赶紧说:“钥匙确实在我这儿,昨晚我锁的门,今天早上也是我开的,没给过别人!”
宋江的目光扫过粮库的门——锁是好的,没被撬过的痕迹。粮堆旁边的地面很干净,只有几个脚印,是早上晒粮的喽啰留下的。
两石粮不算多,却也不少,不可能平白无故少了。
难道真的有人趁着昨晚李四锁门前,悄悄地躲藏在粮库之中?亦或是还有其他人持有粮库的钥匙?这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让他不禁心生警惕。
他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粮堆边缘的糙米。糙米的表面略显粗糙,他的指尖微微沾上了一些灰色的粉尘。这些粉尘仿佛是一个无声的见证者,见证着粮库中可能发生的一切。
正当他沉思之际,突然间,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从粮库的后面传来。这声音虽然细微,但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却异常清晰,仿佛是有人在翻动着什么东西。
宋江的眼神猛地一厉,他立刻警觉起来。他迅速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地盯着粮库的后方,同时对着李四低声喊道:“去后面看看!”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和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