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风像刀子一样刮着窗缝,慕晴坐在炕沿上,手里捏着块烧得温热的火绒石,指尖一寸一寸暖起来。
她盯着那石头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你说你,长得丑吧还暖得离谱,放后世能当暖宝宝祖师爷。”
话音刚落,腕上的银镯轻轻一颤,像是空间在偷笑。
她把石头往怀里一揣,起身掀开布帘进了里屋。桌上还摊着白天烧棉花的灰烬,黑乎乎的一片,她瞥了一眼,冷笑一声:“偷?偷个鬼。我空间里棉花堆成山,你拿两斤边角料就以为捡着便宜了?”
可笑完她又皱了眉。
外头冷得邪乎,江砚洲今晚还得去换岗。那家伙手背常年冻得发红,指节都裂了口子,偏还不肯戴手套——说是影响握枪。她前两天塞他一副毛线手套,第二天就看见他挂在马鞍上当装饰。
“真是个铁头娃。”她嘀咕着,翻出两块软棉布,把火绒石裹进去,缝成两个圆鼓鼓的小布袋,针脚歪得像蚯蚓爬。
“丑是丑了点,但暖。”她吹了口气,把布袋塞进大衣口袋,“全十里坡独一份,限量发售,概不退换。”
江砚洲回来时,肩上落了一层雪,眉毛都结了霜。他推门进来,军大衣一抖,雪花洒了一地。
慕晴正蹲在灶前烧水,头也不抬:“再抖两下,灶灰给你拌饭里。”
他顿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走到桌边坐下。
“喏。”她起身走过去,把大衣口袋一掏,掏出个暖手宝塞他手里,“拿着,别说我没照顾你。”
他低头看那布袋,触手温热,像是揣了块晒透的太阳。
“哪来的?”
“捡的。”她歪头,“昨儿村口狗窝里翻出来的,狗都不用,我顺手捡回来改了改。”
他没接话,只是把那布袋攥在手里,不动声色往掌心贴了贴。
“另一个呢?”
“另一个?”她挑眉,“另一个是VIp专属,得凭结婚证领取。”
他抬眼瞪她。
她笑出小梨涡:“逗你呢,这儿。”她从自己棉袄里掏出另一个,往他怀里一塞,“两个一起用,不然你半夜冻醒,我又得听你翻来翻去。”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布袋,耳尖慢慢红了。
第二天一早,他出门前特意把两个暖手宝都塞进大衣内袋,临走还摸了摸。
慕晴趴在窗缝后头瞅,看见他走远了,才嘟囔:“这人,拿个暖手宝跟揣炸弹似的,生怕丢了。”
江砚洲到岗时,老李正缩在哨棚里搓手哈气:“哎哟我的祖宗,这天儿枪栓都能冻裂!”
他抬头看见江砚洲进来,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脸不红鼻不歪,跟刚从炕上爬起来似的。
“你咋不冷?”
江砚洲站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暖手宝,布面还带着点碎花边角——是慕晴拼的。
老李瞪眼:“这啥?”
“暖手的。”
“哪来的?”
江砚洲顿了顿,声音低但清楚:“我媳妇做的。”
老李一把抢过去摸了摸:“哎哟还真热乎!你媳妇还会这个?给我也整一个?”
江砚洲抬手就把暖手宝抽回来,揣进怀里,转身就走。
“不给。”
背后传来哄笑:“江队开窍了啊!这是把心捂热了,手能不暖?”
他没回头,脚步却快了几分。
巡逻到半路,指导员突然从林子里钻出来,眉头一皱:“江队,手里拿的啥?执勤不能带私人物品。”
江砚洲立正,从内袋掏出暖手宝:“报告,是家属给的保暖用品,不带电、无危险,但很管用。”
指导员接过一摸,眉毛都挑了:“还真热乎!你媳妇有心了。”
江砚洲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下:“她总说,我冷,她就睡不着。”
指导员笑了:“那你可得好好守着。”
江砚洲点头,把暖手宝重新收好,动作轻得像在藏什么宝贝。
这事儿传得飞快。
第三天,民兵队几个小子站岗时都把手揣口袋里,一个个眼神飘忽。
“砚洲,你那暖手宝……能不能借我焐十分钟?”
“做梦。”
“我就摸一下!”
“不行。”
“你媳妇能不能多做几个?”
江砚洲冷笑:“她说了,全宇宙就俩,另一个在我怀里躺着。”
众人哀嚎一片。
老李蹲在边上啃冻梨,边啃边叹:“我算看明白了,江队以前倒霉,是因为没人管他冷不冷。现在有人管了,连老天都得让道。”
这话传到江砚洲耳朵里,他没反驳,只是当晚巡逻回来,悄悄把暖手宝塞进枕头底下,压了一夜。
慕晴发现时差点笑死:“你这是打算孵蛋?”
他不说话,只把另一个暖手宝塞进她手里。
她低头一看,愣了。
原本粗糙的布面,不知啥时候被细细密密地缝了一圈花边,针脚还是歪的,但每一道都压得平整。
“你缝的?”
他嗯了一声,耳根泛红:“你做的东西,不能皱。”
她心里一软,嘴上却不饶人:“哟,江大队长还会审美了?这花边歪得能绕村三圈。”
“能暖手就行。”
她盯着那布袋看了会儿,忽然抬头:“你说……我要是做个暖脚垫,你敢不敢穿去站岗?”
“敢。”
“不怕被笑?”
“笑死他们。”
她笑出声,把暖手宝往他手里一塞:“行,下回给你整双暖袜,保证让你走哪儿都像踩在电热毯上。”
他接过,低头看着那布袋,忽然说:“昨天风大,你窗没关严。”
她一愣:“你看见了?”
“路过。”
“哦——”她拖长音,“那下次路过,记得敲门,别跟贼似的扒窗缝。”
他不吭声,但第二天她发现窗缝被钉了块新木条,严丝合缝。
又过了两天,江砚洲换岗回来,脸色有点白,手却异常暖。
慕晴一摸他指尖,皱眉:“手这么热,发烧了?”
他摇头:“没事。”
她不信,伸手去探他额头,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真没事。”他看着她,声音低,“就是……今天巡逻,枪没卡壳,马没惊,连炊事班的锅都没炸。”
她一愣。
他继续说:“以前一到冬天,准出事。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
空间的暖,不仅能驱寒,还能涤荡霉运。
但她面上不动:“那当然,我做的暖手宝,专治倒霉。”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说:“你总说我是倒霉蛋。”
“是啊。”
“可自从你来了,我就没再倒霉过。”
她心跳快了半拍,嘴上还在硬撑:“那是因为我给你开了光,懂不?锦鲤附体,百邪不侵。”
他没笑,只是把暖手宝贴在她手心:“那你……别游走。”
她一怔。
他低头,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抓了好几年的风,才把你留住。”
她鼻子忽然有点酸,赶紧抽回手,转身去翻柜子:“哎哟肉麻死了,再肉麻我就不给你做暖裤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再说话。
可当晚,她起夜时,看见他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个暖手宝,指节松了又紧,像是怕它凉了。
她站在炕边看了会儿,轻轻把另一个塞进他手里。
腕上的银镯微微发烫。
空间又扩了一小块。
第二天,江砚洲照常去执勤。
老李一见他就喊:“江队!听说你媳妇又要出新品了?”
“没有。”
“真没有?”
江砚洲把手插进大衣口袋,摸了摸那个温热的布袋,声音沉沉的:“有,但不卖。”
老李叹气:“你这人,以前是倒霉蛋,现在是土财主,还守得死死的。”
江砚洲望了眼村口那条小路,轻声道:“不是守东西。”
“那是守啥?”
他没回答。
风刮过哨岗,吹起他大衣一角,露出内衬缝着的一小块碎布——和暖手宝上的花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