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粥刚盛上桌,江悦的小勺子在碗里搅出一圈圈涟漪。慕晴正低头给她擦嘴,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江安背着书包冲进来,脸蛋冻得通红。
“娘!爹刚才骑马出去了,没穿大衣!”
慕晴手一顿,“啥?”
“通讯员来喊的,爹一听就跑出来了。”江安喘着气,“他只来得及抱了我一下,说让我照顾你和妹妹。”
慕晴站起来走到门口,外头风挺大,吹得晾衣绳上的毛巾啪啪响。她望着营区方向,那儿已经没了人影。
“走了?”她问。
“嗯。”江安点头,“连长集合命令,边境出事了。”
慕晴没说话,回屋把江悦抱下椅子,顺手把围兜挂到钩子上。她转身进里屋,从枕头底下摸出江砚洲昨天换下来的袜子——还没补完,针线还搭在边上。
她坐到炕沿,一针一线缝起来。
江安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小声问:“娘,爹要去好久吗?”
“任务没说多久。”她头也不抬,“但你爹是连长,该去就得去。”
“那他会冷吗?外面风那么大。”
“他会自己加衣服。”她说完,顿了顿,又补一句,“他皮实得很,摔沟里都能爬出来,死不了。”
江安咧嘴笑了,“上次他摔进雪坑,还顺手抓了只野兔回来。”
“对,咱家男人倒霉是倒霉,命硬。”慕晴把最后一针拽紧,咬断线头,“去上学吧,别迟到了。”
江安背上书包跑了。江悦扒着桌子腿想往外蹭,慕晴一把捞起来,塞进围栏里,顺手拿了块空间里的蜜薯干给她啃。
这天下午,小卖部照常开门。李嫂过来帮忙看摊,一进门就说:“听说了吗?今天早上边防那边有动静,说是雪崩封了路,巡逻队被困了。”
慕晴正在清点火柴数量,闻言手没停,“哦。”
“砚洲也在那边吧?”
“在。”她把账本翻一页,“但他不是一个人,整个连都在。”
“可万一……”
“没有万一。”慕晴合上本子,“他要是敢出事,我非掐着他脖子让他给我当十年苦力。”
李嫂噎了一下,噗嗤笑出声,“你还真敢说。”
“我不光说,我还真做得出来。”她把钥匙塞进布包夹层,“他要是敢让我守寡,我就带着俩孩子改嫁隔壁老王,气死他。”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咳嗽声。
两人抬头,看见张嫂扶着门框笑,“你这话要是让江连长听见,非当场晕过去不可。”
“他就该多听听。”慕晴理直气壮,“不然以为我好欺负?他不在家,这个家我说了算。”
张嫂坐下,压低声音:“其实……今早部队传了句话,说是所有人员安全抵达指定位置,暂无伤亡报告。”
慕晴手指动了动,没抬头,“知道了。”
晚上哄江悦睡觉时,小丫头抱着她的手臂不放,奶声奶气地问:“爹……什么时候回来?”
“等春天来了就回。”她轻轻拍着。
“我想画爹。”
“那你画呗。”
江悦翻过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了三个人,中间那个头顶戴帽子,手里拿枪。
“这是爹。”她指着,“这是娘,这是哥哥。”
“少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我。”她认真地说,“我在画里。”
慕晴鼻子忽然有点酸,但她马上咳了一声,捏起她的小脸,“你这画画得不行,爹哪有这么矮?他站直了能顶破房梁。”
江悦咯咯笑,“那我重画!”
第二天一早,慕晴照常送江安上学。路过家属院公告栏时,看见上面贴了张通知:**近期因执行特殊任务,部队通讯中断,家属请勿打听详情**。
她盯着看了两秒,转身就把江安的书包往上提了提,“走,上学去。”
中午回来,她钻进杂物间的小卖部,把最里面货架挪开,在墙角挖了个小洞,把一包用油纸裹好的辣椒粉放进去——那是用空间灵泉浇过的品种,红得发亮,闻着不呛,吃一口能暖半天。
她轻声说:“给你备着,路上冷就吃点。”
没人听见。但她知道,有些话不说出来,心里就不踏实。
第三天晚上,江安洗完碗,突然站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娘,从今天起,我负责倒垃圾。”
“哦?”
“还有,我要教妹妹认字。”他挺起胸,“等爹回来,我要让他看到,家里一切都好。”
慕晴看着他那副小大人模样,差点笑出声,“你还想干啥?”
“我想学打背包。”他说,“爹说,军人第一要学会整装待发。”
慕晴愣了一下,然后从柜子里翻出江砚洲留下的旧军用腰带,递给他,“喏,先练扎绳结。”
江安接过,坐在地上就开始研究。江悦趴在旁边,伸手也要玩,结果把绳子全扯乱了。
“妹妹!”江安急了,“这可是战斗装备!”
“我也要打仗!”江悦举着半截带子挥舞。
“行,那你当后勤兵,负责送饭。”
“好!”她立刻答应,转身跑到厨房,端出半块啃过的馍,“给战士吃饭!”
慕晴坐在炕上,看着两个孩子闹成一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可等到夜深人静,她躺下后却没睡着。她悄悄摸出手腕上的银镯,意识沉入空间。
四合院安静如常,田圃里新一批花生刚熟,暖房挂着几串干辣椒。她走到粮仓角落,打开一个小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套换洗衣物、三双棉袜、两包压缩饼干——全是给江砚洲准备的,只要他一回来就能用上。
她蹲下身,把最新烤好的红薯干放进箱子顶层。
“你要是敢不回来取这些东西,我就全喂鸡。”她小声说,“一只鸡吃多了会拉肚子,到时候你坟头都绿了。”
银镯微微一震,浮现一行字:【你威胁我?】
“不然呢?”她冷笑,“你不帮我保他平安,我拆你房顶晒咸菜。”
镯子沉默片刻,冒出新字:【明天给你批草莓苗。】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地退出空间,翻个身睡了。
第五天,江安放学带回消息:“老师说,今天营区有电报来,说任务进展顺利。”
慕晴正在切白菜,刀没停,“嗯。”
“大家都说,咱们连打得特别好。”
“那是。”她把菜倒进锅里,“你爹带队,能不好吗?”
“可为啥还不让打电话?”
“打仗哪有空聊天。”她盖上锅盖,“等他们忙完,自然就回来了。”
晚饭后,江悦又拿出画纸,这次画了个大房子,门前站着很多人,最前面那个穿着军装,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这是咱家。”她指着,“这是爹接我回家。”
慕晴看着画,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她清了清嗓子,拿起铅笔在画上添了个女人,正从窗户往外泼水。
“这是娘在赶苍蝇。”她说,“谁敢靠近我家院子,我就拿扫帚揍他。”
江安哈哈大笑,“那我也加一笔!”
他在屋顶画了个了望塔,自己站在上面,举着望远镜。
“我值班!”他宣布,“发现敌情立刻报告!”
慕晴揉了揉眼睛,把画挂在墙上。
夜里风大,窗纸哗哗响。她起身去关窗,看见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在月光下摇晃枝条,像在挥手。
她盯着看了会儿,低声说:“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让你儿子娶十个媳妇,天天管你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