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把最后一口面扒进嘴里,筷子一撂:“娘!我吃饱了!”
慕晴正收拾碗筷,头也没抬:“吃饱了就去写作业,别等你爹回来抽查。”
“哎呀,我都想好了!”江安蹦下板凳,“数学题我会了,是八加五等于十三,不是十二!”
她刚要笑,手腕上的银镯轻轻一震,像是在点头。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嫂抱着孩子急匆匆进来:“晴晴!部队通知下午搞家属慰问演出,妇联让咱们军属都参加,你得来一个!”
慕晴擦手的动作一顿:“我?唱个歌?”
“可不就是你!”李嫂把娃塞给旁边小凳,“你嗓子亮,前阵子在井边哼那小调,连哨岗的老张都探头看。领导点名要家属代表上台,我第一个推你!”
江安一听,立刻跳起来:“娘要登台了?我能去看吗?”
“当然能。”她刮他鼻子,“到时候给你娘鼓掌,声音最大那个必须是你。”
李嫂催着拉人走:“赶紧的,趁上午有空,先去排练。人都到齐了,在家属院空地上等着呢。”
她顺手把江悦抱起来,裹紧小棉袄:“行吧,反正锅也刷了,娃也喂了,老娘今天豁出去了,当一回文艺兵。”
空地上已经围了七八个军嫂,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挽着袖子刚从厨房出来。见她来了,纷纷招呼:“晴晴来啦!你带头,咱们心里就有底了。”
她站中间,清了清嗓子:“咱也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就唱点接地气的。战士们听多了广播体操曲,咱来点家乡味儿,暖和!”
有人问:“唱啥?”
“《山那边的光》。”她说,“我小时候听老人唱的,讲的是守山人等亲人回来的故事,听着简单,其实挺戳心。”
她一句一句教,嗓音清亮,带着点沙沙的质感,像风吹过麦田。军嫂们跟着哼,一开始磕磕巴巴,后来越唱越顺。她偷偷从空间里摸出一小壶润喉蜜水,倒进搪瓷缸分给大家喝。
“这水哪儿来的?怪甜的。”有人问。
“南方表姐寄的。”她眨眨眼,“说是专治嗓子干,唱一天都不哑。”
众人笑了,气氛一下子活了。
中午回家匆匆吃了口饭,江安主动说:“娘,我去李婶家玩,带妹妹一起,你放心去演出。”
她捏他脸:“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可不!”江安挺胸,“我是解放军预备役,得支持前线作战!”
她笑着推他出门:“去吧,别把人家屋顶掀了就行。”
下午两点,礼堂门口挂起红布横幅,写着“慰问一线战士文艺汇演”。她被安排在第三个节目,前面是两个合唱。后台挤满人,孩子们闹,大人们喊,乱成一锅粥。
她正低头整理衣角,忽然听见小丫头哇哇哭起来。
回头一看,江悦被吵醒了,瘪着嘴要找娘。她赶紧过去抱,轻拍后背哄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江砚洲穿着军装走进来,肩上还带着训练场的风尘。他没说话,直接伸手把江悦接过去,稳稳抱在怀里。
孩子一愣,抽了抽鼻子,居然不哭了,睁大眼盯着他看。
他低头看慕晴:“去吧。”
她仰头:“你不训了一整天?”
“收操早了。”他耳尖有点红,“听说你上台。”
她忽然就不紧张了。
点点头,转身往舞台走。
灯光打下来的时候,台下黑压压一片军装。她站在麦克风前,心跳快了一拍。
可当目光扫过第一排,看见江砚洲抱着孩子坐在角落,眼神直直望着她,她突然觉得——这不就跟那天扑进他怀里喊“大佬救我”一样嘛。
怕什么,反正最丢人的事都干过了。
她开口唱。
歌声一起,全场安静。
没有伴奏,只有她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唱到“翻过三道岭,走过九条河,只为见你一面”,底下有人开始轻轻应和。唱到“你穿军装站岗,我提灯守屋旁”,好几个战士悄悄抹了眼角。
最后一个音落下,足足三秒没人动。
然后掌声炸开,像是要把屋顶掀了。
主持人冲上来:“太感人了!我们请慕晴同志说两句!”
她摆手:“说啥啊,又不是领奖状。”
“说点心里话!”
她笑了:“心里话就一句——你们在外头守边疆,我们在家里护好灶台、带好娃,谁也不能把日子过垮了!”
台下哄笑,掌声更响。
她刚要下台,江安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娘!你太厉害了!所有人都鼓掌!”
江悦也在江砚洲怀里伸着手,咿呀叫着要抱。
她一手搂住江安,一手接过江悦,抬头看江砚洲:“怎么样,我这水平能评个先进不?”
他看着她,没说话,但嘴角一直往上扬。
部队领导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小慕同志,唱得好啊!真是咱们军属的榜样!”
江砚洲站直了,声音沉稳:“她一直都很优秀。”
散场后,一家四口往家属院走。天已经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江安牵着爹娘的手,一路哼着刚才的调子。江悦在江砚洲怀里睡着了,小脑袋靠在他肩上。
走到院门口,慕晴回头看了眼礼堂,轻声说:“这年头,当个军属也不容易,还得会唱歌。”
江砚洲低声道:“可你一站台上,我就觉得,全世界都在为你亮灯。”
她笑出梨涡,正要回嘴,手腕上的银镯突然震动。
低头一看,表面浮出几个字:【草莓熟了,今晚不摘明天烂。】
她瞪着镯子:“你能不能挑个浪漫点的时候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