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弄出一个‘逢灯’一定有她要达成的目的,几年经营下来,‘逢灯’接的委托已经不少,别看都是接女子委托,结果大都是惠及一家。
若把这些委托人结成一张网来做些什么,这股势力非同小可。
她要是有这个想法,就必须在委托书撕毁之前有所动作,可从叶家的事来看,她要价虽然高,但完全是以生意人银货两讫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
于叶家这样的人家来说,银钱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远不如人情来得有价值。
可兰烬什么都没提,非常爽快的就撕了委托书,委托书一毁,两边就再无关系,就算兰烬还想做什么,叶家完全可以不认了。
这个结果让她的心放了下来,之后,她通过甄沁给秦芳递话,让她来找兰烬下委托。
“让秦芳来委托你,确实是我的主意。”
兰烬看向对面的女子,说得出‘我怕我再不来,以后要再见你不易’这话,就知她明白自己拒绝见面的原因在哪里,一个照面就选择坦诚相待,可见对自己有过一定的了解。
兰烬接过仆妇递来的茶,也是稀罕,在自己的地盘上吃到了别家下人沏的茶。
何静汝看她神情不变也不意外,她自己就足够早慧,和她一样同样早慧的确实不多,但也并非没有,贤妃是一个,眼前这个,也是。
“巩砚算得上最早投在太子门下的人,他的底细自然是早就查清了的,这些年太子对他也极为信任,他有这个名声,太子也出力不少。对自己人,我们自然不会做出时不时去查他这种让人寒心的事,更不用说查到他内宅去。一直到去年六月,我们得到消息他和四皇子有了往来,我们再次查他才知道了内里那些猫腻。可如今我和太子动弹不得,就算勉强动了,也怕他提前下手将那些女子都抹除了,所以一直也没敢有所动作。”
何静汝看着她:“你的出现让我有了想法,所以给甄沁出主意,让她来找你。她的委托你做得很漂亮,我知道了你有坚硬的心智,但对女子又极为柔软,我就觉得,这事委托你,肯定能救下那些女子。所以我给秦芳指路,事情也果如我所想,你不但将秦芳婆媳拉出了火坑,也保住了那些女子。事成之后我便让秦芳替我递话,可你拒绝了她,也拒绝了甄沁的牵线。一开始我想不明白,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甄沁和秦芳的背后是我,可你仍然没有拒绝她们的委托,可见对我也并不反感,却为何在巩家的事后不见我。”
何静汝笑了笑:“后来我从你接委托的习惯去想,也就想到缘由了,你以为我早知道巩家的事,只是之前他是我们的人,所以对那些事视而不见。一直到他背叛我们了,我才欲以那些事去扳倒他,你觉得我不适合相交,是不是?”
对方都这么坦荡了,兰烬也不藏着掖着:“没错,我怀疑你们蛇鼠一窝。”
那仆妇带着些惊色看向兰烬,这姑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何静汝却笑容更甚:“明知道巩砚父子是什么德性,还因他是自己人视而不见,这样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我若是你,也会有这种担心。我说我们确实到去年六月才知道,你信我吗?”
“你长了一张很能让人信任的脸。”
“听起来,像是在夸我。”
兰烬笑:“确实是。”
何静汝便也笑,话虽然这么说,可最终兰烬也没说是不是信她。
这种旗鼓相当的感觉,真是让人兴奋。
兰烬垂下视线慢悠悠的喝茶,在她拒绝的情况下对方还主动找上门来,这就等于是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里,此时,是她占据上风。
何静汝喝了口茶:“听甄沁妹妹说,‘逢灯’只接女子委托。”
来了。
兰烬抬起视线:“是。”
“我也是女子,想来我的委托兰掌柜也不会拒绝。”
兰烬笑了:“何姐姐自然有资格委托‘逢灯’办事,但‘逢灯’也不是什么事都办得了。”
“自然是‘逢灯’能办的事。”
“比如?”
何静汝微微倾身,声音放低:“比如,‘逢灯’做的每一桩于我有利之事,无论委托人是谁,都算是我的委托。对方付多少银钱,我就付多少。”
兰烬眉眼上扬,这是每桩委托都能让她收两份钱啊!
“时限多久?”
“只要你愿意,可以是永久。”何静汝退回去靠着椅背舒展身体:“只要我和太子活着,这话便有效。”
兰烬看着对面因为倾身折着肚子而有些难受的女子,这京都,不知道多少人忽视了这位废太子妃。
“我要见太子一面。”
“我和太子夫妻一体,这事我能做主。”
兰烬摇头,坚持:“我有必须和他见面的理由,这是我接你委托的前提条件,你可以回去和他商量过后再给我消息。”
何静汝看着她,脑子转得飞快。
至此她已经反应过来,兰烬在等她登门,也就是说,对方从一开始就有和她,或者说和太子联手的打算。
可却偏又在一切都如愿后提出见面的要求,还说有必须见面的理由……
这不是要对太子不利,也不是拒绝她。
得出这个结论,何静汝不再说多余的话,干脆利落的应下:“待我回去和太子商量过,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给你消息。”
兰烬微微倾身以表谢意。
这姿态,让那仆妇的眼睛又瞪大了些。
何静汝倒没觉得有什么,从见面至今,兰烬都未将自己置于她之下。
这是底气十足的表现。
借着仆妇的力气起身,何静汝看着起身相送的人:“其实见到你,我最想和你说的话是:抛开种种,‘逢灯’的存在很有意义。”
“无论初衷是什么,大家都很尽心。”
“君子论迹不论心。”何静汝仔细看着她的脸:“我们见过,是不是?”
兰烬没想到,第一个说看她眼熟的人,会是十二年前仅见过一面,且没有直接接触的何静汝。
而且,她小时候胖嘟嘟的,和现在长开的样子完全不像。
何静汝也不需要她给答案,笑了笑接过帷帽戴上,搀着仆妇的手臂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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