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休沐日,兰烬亲自挑了两车花灯,一路招摇过市的送往林府。
消息不断送往林府。
待马车进入林府所在的状元街,林府便中门大开,林栖鹤一身齐紫衣裳,外披白色披风迎出门。
兰烬同样一身齐紫,从马车中出来看到和她衣着颜色相近的人愣住了。
林栖鹤笑着朝她伸出手。
兰烬看那张开的手掌一眼,将手放上去,温热的掌心立刻将她的手包围。
那种感觉,让兰烬一颗心无声的颤栗。
下了马车,兰烬收回手道:“挑了些好看的花灯给听松哥哥装点园子,听松哥哥看看放哪里合适。”
林栖鹤走过去看着满车的花灯,他发现了,‘逢灯’的所有花灯都极尽斑斓,兰烬本人,也从不着素衫。
“左立,你带人将这些花灯送去澜园。”
“是。”
兰烬回头吩咐:“照棠,你随左管事前去。”
照棠应是。
林栖鹤抬起手臂:“路滑,琅琅小心些。”
琅琅……
兰烬感受着四面八方不知藏在哪些地方的视线,搀着他的手臂上台阶,待进了门才收回手。
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莫名。
林栖鹤伸手相引:“里面请。”
林府之大不比皇子府差。
之前兰烬对这句话还没什么概念,真走在其中,才理解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传出。
林府不止大,还雕栏玉砌,极尽华贵,她去过的承恩侯府都远远不及,处处彰显他有多简在帝心。
欣赏了片刻,兰烬才回收视线。
林栖鹤此时才开口:“澜园是我居住的园子,花灯挂在那里最合我心意。”
这话……
兰烬念头几转:“还以为是听松哥哥府中美姬居住的地方呢!我难得过来,不如听松哥哥带我去见见她们。能让听松哥哥舍不下,一定都极美。”
“琅琅!”
看语带无奈的林栖鹤一眼,兰烬知道自己接住话了,也就是说,在林府的前院有别人的探子,甚至可能是,皇上的人。
以林大人如今的作派,等闲人不配他这么用心应对。
这戏,得继续唱。
兰烬停下脚步,语气幽幽:“你说心悦我,却连美姬都舍不得遣散。听松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
“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有。”兰烬抬头对上他视线:“听松哥哥,我希望你明白,我确实心悦你,但我并不是非你不可。我的郎君,不用多俊俏,也不必身居高位,但心里只能有我。若做不到,那不如早早散了,免成怨偶。”
说完,兰烬转身就要离开。
林栖鹤差点没接住这戏,好在反应快,立刻将人拉住了,无奈道:“正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性情,我才如此慎重。如果我眼下把美姬都遣散了,却在成亲后再养一园子,你能如何?你知道的,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多的是人送。琅琅,我不想负你,可我不敢保证……”
林栖鹤轻轻将人揽进怀中:“琅琅,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个时间,不是用来思量我是不是心悦你,而是思量我对你的喜爱,抵不抵得住男人喜新厌旧的心态。琅琅,你相信我,但凡有半分假意,我都不会想这么多。”
过界了!
兰烬脑子转得飞快,能让林栖鹤表现这么深情,只可能是皇上。
兰烬全身僵硬,缓缓回抱的动作也像僵尸。
要不是林栖鹤揽着她时,肩部以下的位置都没有挨着,她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片刻后,兰烬道:“我今日是来送花灯的,其他事就先不说了。”
林栖鹤松开她,牵住她道:“我备了你喜欢的吃食,去吃一些?”
“好。”
两人牵着手往后院走,不合规矩,但这事发生在林栖鹤身上就正合适,他从不是守规矩的人。
林栖鹤带着兰烬进了澜园,一路上时不时和她说一说看到的景致。
兰烬才知道这林府前朝时是处贪官的府邸,那些处处精致,处处超规格的建筑就能解释得通了。
两人齐齐松开手,林栖鹤轻声道:“这里可以随意说话。抱歉,刚才逾越了,前院有皇上的人。”
“猜到了。”兰烬把手藏入袖中,那温热的感觉如影随形:“五皇子那里,无事?”
“许多事都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了,不用担心。”林栖鹤领着她在堂屋坐下,将他在皇上面前的表现大致说了说。
兰烬听得认真,末了轻轻点头道:“听着一句假话都没有,林大人厉害。”
林栖鹤看向她:“不叫听松哥哥了?”
兰烬直言不讳:“我还在适应。”
林栖鹤眼里浮起笑意,既然琅琅都这么说,那好吧,他其实也还在适应。
屋里火盆燃得旺,不一会就全身上下都暖了过来。
兰烬却似是感觉不到,喝了几口热茶下肚,也没有要解开莲蓬衣的打算。
是即停即走的姿态。
林栖鹤垂下视线,将在宫中和皇上的说辞与她说了一遍,一并说的还有四皇子和五皇子会有的反应。
果如他所料,兰烬听得极认真,半途自己解开了外披的莲蓬衣放置一边。
林栖鹤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只知在见到她脱开莲蓬衣时心情愉快许多。
“也就是说,我们的婚事,美姬遣散等等,都在皇上那过明路了?”
林栖鹤点头:“今后你一如既往即可,其他事自有我去周全。皇上的疑心虽然一日重过一日,但对我尚算信任。”
兰烬虽然有许多疑问,也有许多话想说,但在这京都最忌交浅言深,她把话咽了回去,说起旁的:“珍贤妃吃了这么大一亏,不会就这么算了。”
“皇上目前还没解除她的禁足,四皇子也不在京都,近来她会收敛几分。”林栖鹤笑:“你放心过个安心年。”
“别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女子,她是要谨言慎行,但四皇子一党能用的人多了去了,都是她可以随意派调的人。”
林栖鹤眉眼含笑:“那又如何?”
兰烬一愣,旋即笑了,是啊,那又如何?
林栖鹤将茶推到她手边:“万寿节前后才是需要费心的时候。”
兰烬垂下视线:“万寿节,四皇子也该回来了。”
“嗯,必然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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