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的手刚从假山石缝里缩回来,指尖还沾着点碎屑。她屏住呼吸,眼睛透过一条窄缝死死盯着回廊方向。
那边动静不小。
仙界使者正跪在地上干呕,银袍皱得像块抹布,脸色青中透灰,一看就是药劲上头了。他想撑着站起,结果膝盖一软,又摔了回去,嘴里还念叨着“解药”两个字,声音都劈了。
云绵绵咧嘴一笑,赶紧捂住自己的脸,生怕笑出声。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轰!”
东侧静心堂的大门直接炸飞出去,木片四溅,烟尘扬起老高。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冲了出来,脚步踉跄,玄色长袍下摆糊了一大片黄褐色的痕迹,走两步就得扶墙喘一下。
是三长老。
云绵绵瞳孔微缩,差点没憋住笑。
这位平日里最爱讲规矩、动不动就拿族规压人的老家伙,此刻头发乱得像鸡窝,胡子上还挂着不知什么东西的残渣,手里捏着一张黄符,边跑边吼:“谁!是谁动了我的茶?!”
他声音抖得厉害,显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云绵绵默默往后挪了半步,把自己藏得更深了些。她记得自己只往使者那壶茶里下了药,怎么连三长老也中招了?
念头刚落,脑海里浮现出一行小字:**该抢了,宿主。**
她眨眨眼,懂了。
看来不止一人喝了那壶茶。
果然,没过一会儿,偏殿接连跑出几个执事,一个个脸色发绿,捂着肚子蹲在墙角,有人甚至直接趴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喊“茅房在哪”。
整个仙殿像是被下了瘟疫。
云绵绵靠在石头上,肩膀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纯粹是憋笑憋得太辛苦。她低头看了眼袖袋,里面还剩一小撮荧光粉,刚才用掉的只是三分之一。
“这清肠丹改良版效果不错啊。”她小声嘀咕,“回头可以考虑量产。”
话音未落,三长老突然抬手,掌心甩出一块青铜阵盘,口中念道:“天地为引,八方锁灵——给我搜!”
阵盘腾空而起,滴溜溜转了几圈,眼看就要落下激活,地面隐隐浮现一道道符纹脉络,朝着假山群蔓延而来。
云绵绵眼神一紧。
这要是让阵法铺开,她的位置立马暴露。
千钧一发之际,她指尖族纹一闪,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从袖中滑出,轻轻缠上阵盘边缘。她手腕一抖,猛地发力一扯——
“砰!”
阵盘偏转三寸,狠狠砸进旁边石缝,符文错乱,非但没启动,反而反噬炸出一团黑烟,呛得三长老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他狼狈地后退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云绵绵趁机从石后探出脑袋,一脸天真地说:“长老这符咒画得不错,就是威力大了些。”
三长老一听这声音,猛地扭头,怒目圆睁:“是你?!小丫头,你竟敢……”
话没说完,肚子“咕噜”一声巨响,像是雷鸣炸在肚子里。他脸色瞬间变了,双手抱腹,整个人弯成了虾米,脚下一滑,差点跪在自己刚才留下的“遗迹”上。
云绵绵迅速缩回头,背贴石壁,嘴角翘得老高。
她知道,这一波算是稳了。
外面哀嚎不断,有长老在骂人,有执事在求饶,还有人在喊“快关大门,别让外人看见”,场面混乱得像个菜市场。
她悄悄摸了摸腰间的碧玉葫芦,温热感还在。刚才使者那一击虽被她躲过,但体内残留的威压让她灵力运转还是有点滞涩,得找个机会调理一下。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
不急不缓,像是闲庭信步。
云绵绵眯起眼,透过缝隙看去。
只见一个白发童颜的老者拄着鎏金算盘走来,袍子上的铜钱纹一眨一眨,活像在数钱。他走到三长老身边,低头看了看那团黑烟,又抬头望向假山方向,眯着眼,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小丫头……你胆子不小啊。”
云绵绵没吭声,只是把身体往里缩了缩。
她认得这个人。
云砚,三长老名义上的同辈,实则是个老狐狸,平时总找她要酒钱,克扣月例比谁都狠。但她心里清楚,这老头嘴毒心软,上次她被庶支族叔陷害,就是他暗中改了药方。
现在他来了,是来揭发她,还是来帮忙收场?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悄悄把手伸进袖袋,又摸出一点荧光粉,准备随时制造新动静。
云砚却没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三长老扶墙干呕,叹了口气:“我说老三,你天天嚷着要整顿门风,结果自己喝个茶都能中毒,传出去丢不丢人?”
三长老喘着气,咬牙切齿:“我……我分明检查过茶具……定是有人暗中下手……”
“哦?”云砚挑眉,“那你查出来是谁了吗?还是说,你想把整座仙殿的人都拉去验粪?”
周围几个还能站着的执事顿时低下头,拼命忍笑。
三长老气得脸都紫了,还想反驳,肚子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哎哟”一声,转身就往茅房方向冲,跑得比兔子还快。
云砚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即转向假山,声音压低:“行了,别藏了。人都走了,你还怕被石头压出内伤不成?”
云绵绵犹豫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从石后钻出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仰头看他:“云老怎么也来了?莫不是听说这里有免费茶水,特地来蹭一口?”
云砚冷哼:“就你们下的那点药,还不够我泡脚。”
他说着,目光落在她袖口残留的一星荧光粉上,眉头一皱:“等等,这粉……是不是掺了醉仙酿的底料?”
云绵绵装傻:“什么醉仙酿?我不懂。”
“少装蒜。”云砚冷笑,“我酿的酒,混进泻药里还能散发微光,全天下就这一坛。你从哪儿偷的?”
云绵绵眨眨眼:“谁说是偷的?那天您喝多了,自己摔坛子的时候,我可是好心帮您收了一点残渣。”
“你!”云砚气笑了,“怪不得药效这么猛,原来是你拿我的酒做引子!这要是传出去,说我云砚酿酒专供通便,我以后还怎么混?”
云绵绵嘿嘿一笑:“您放心,我保密。不过嘛……”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下次您要是还想整治谁,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云砚瞪她一眼:“你还想再来一次?”
“看情况。”她耸耸肩,“比如,有人克扣我月例太久,或者某些长老太爱管闲事。”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满脸嫌弃,一个笑得狡猾。
远处,三长老的身影又晃了出来,这次裤子换了,脸色却更难看。他一出来就大喊:“封锁区域!所有人不准离开!我要彻查此事!”
云砚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云绵绵正要跟上,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别凑热闹。”他低声说,“这事没那么简单。你下的药,顶多让人跑几趟茅房,可刚才那阵盘反噬的黑气……不对劲。”
云绵绵一顿:“什么意思?”
“意思是,”云砚眯起眼,“有人在借你的手,触发某种禁制。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说完,他拄着算盘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回廊拐角。
云绵绵站在原地,笑容慢慢收敛。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黑色小丸,那是刚才从葫芦里滚出来的神秘药丸。她轻轻吹了口气,药丸表面泛起一丝幽光。
“下次,该加量了。”